时机,他跟着上了天台,越想越自信,笃定孙之寅家里管得严,那种家庭,好学生想轻生。顶楼当然是锁着的,孙之寅在次一层露台讲电话。
孙之寅平静的声音:“把电话给她。”那边不知说了什么,只听孙说:“你死了,我立刻就把他捅死,我立刻——一刻也不等。”
他的声音忽然愤怒,提高了音量又急促,忽然切了英文,含了哭腔,再切回来,诸如”二奶”、“爸爸”之类的字眼。钱孟孟又懂了,懂事地站在下面,感同身受,心有戚戚焉,他妈上位那会儿,腥风血雨,年幼的他一个人在偌大的房子里,前路未卜,不知回来的是爸爸,还是自己和妈妈一起卷铺盖走。
所以孙之寅下来的时候,他发表了一番动人言辞,他妈妈就是二奶,一路走来多艰辛,好在最后成功了。迎接而来的是孙之寅结结实实的一拳,十足把钱孟孟打懵。
钱孟孟握住他的拳头,莫不是误会了他,忙说:“我不是歧视你啊,我自己就是二奶的小孩,我怎么会歧视你!哥,我和你一起的!”
孙之寅大骂他傻逼,一脚把他踹下楼梯,后者牢牢扒着栏杆,纹丝不动,自己受了个回弹力靠在墙壁。他气笑起来,眼泪伴随笑容一起落下,“我操——,”他咳嗽道出重点,“我妈妈就是被二奶气得想跳楼。”
已经拦下来了,和过去一样。他紧闭双眼靠在墙壁,瓷砖冰凉,身躯是热的,熨得冷下来,渐渐觉得哭也多余,并不伤感,只是愤怒,怒也不怒了,于是一丝泪也不流了。
钱孟孟走上前,脑子转的就是快,所谓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表示自己可以提供他从小到大他妈妈的作为,等于是开天眼懂吧,以备他帮助他妈妈获胜。
谁知孙之寅恢复平常,不愿再提,近乎平淡说:“我爸不会变,我妈也不会变。”
那表呢,钱孟孟终于寻着个时机,补偿自己受的伤害。这还不简单,孙之寅直接解下腕表,价值二百来万,他拈着只脏袜子似的,“送你。”
“每回我妈闹自杀,我爸一回家,我就多一块表。”
自此二人关系好了起来。
赵海乔没有那么幸运,找了一圈钱不在,电话又未接,便自己和司机回家了。到家八点刚过,他才进门,他的妈妈给他使了个眼色,他便上楼更衣下来。
佣人重新做好热菜端面前,又呈出热汤,备好水果和点心,就退下了。他端端正正道谢,才入座餐桌。赵启明坐在长方大理石嵌花梨餐桌尽头,戴上眼镜看手机,打了两个电话,才得空似的笑问:“和李悦玩得这么晚?”
赵海乔放下筷子,看着人说话:“爸,是钱孟孟,找了会儿人。”
一阵沉默,赵启明忽然说:“还以为你和李悦。”
赵海乔失了胃口,双肘用力撑在桌沿,压出红棱,气息随着双肩沉下去,只说:“我知道了。”
李悦很难和他们有交集,还好是同桌,不然话都说不上。可即便如此,也了解有限,只感觉他家里保护得好。平常上学比他们晚,放学比他们早,连他家开什么车都不知道。倒有一点叫海乔意外,他十分确定李悦是来混日子的,上课不听,作业不做,但成绩却很好,好得还很均匀,无论哪一科,无论试卷难易,总是正反面各错一个。
他直接问李悦是不是提前学了,还请了家教。李悦看语文课本发呆,打起精神,似乎没听懂他的话,好一会儿儿才吐字清晰说:“算是吧。”
这正常,赵启明也是这么操作,还做得更多,开学前早就和老师打好招呼,他做班长。他没能顺着话下去套出更多,乍一偏头,就又看到那个人看着自己,那种眼神,他直起脊背,衣服仿若舌头一样贴着身上,黏着他起了鸡皮疙瘩。
他低头看书,忍着好一会儿恶心劲儿过去,转身故意和李悦凑得近,亲密的样子窃窃私语:“下午开幕式彩排,你在不在?”
李悦想起了什么似的,“在,”又看了他眼说,“谢谢你。”学校生活确实不一样,参加了还能有点事陪祖母说说话,每天总有那么几件新鲜事。奶奶老了,总喜欢听他讲他的事情,一个燕窝就能哈哈大笑。他也清楚老师的用心,把他安排和班长坐在一起,便也承了他们的好意。
邬尤低头,手指掐着掌心,注意自己不要大幅度动作,引入注意。他不该看那么久的,李悦最近和班长多了好多话,他就忍不住看,看他开不开心,他一开始也跟着开心,开着开着就有些细微的伤心,不易察觉,他自己咽下去了。
今天就看得格外久,平常都是做一个别的动作带着,不经意的看,很少连续的看,久到班长好像发现了,或许还告诉李悦,两个人一起笑他。他不敢抬头,不抬头还可以假装是不小心看的,他憋着口唇,眼泪在眼里打转,低头拿水杯,再抬头喝水,瞟到他们恢复原状,才揉揉眼睛,顺带手背擦掉泪。
他打定主意,以后管好自己,只能在大家都看的时候看,这样就不明显。
本来就只有班长那种人,和李悦做朋友最好。他自己也有朋友的。想起来心里暖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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