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就是躲懒,能躺着绝不站着。
李仙蕙并不意外,担亲生的爷娘,再差也是自己人,欠欠身道。
“明日礼仪繁复,阿耶、阿娘早些歇息吧。”
韦氏本来跟着李显走出去了,又折身回来切切叮嘱。
“那颜夫人,入宫时已是新寡,行事稳重,我年纪尚不及瑟瑟如今,瞧不出她为人,但上官和太平两个,我自幼相熟,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狂妄。”
“才人狂妄?”
李仙蕙当然不信,诧异地挑了挑眉。
“圣人身边佞臣尽多,府监不提,单一个宋之问,便自恃材高,想凭特进入部,还有韦团儿,胆大心黑……独才人谦恭勤勉,事必躬亲,自古以来圣贤的品性,她全占齐了。”
韦氏盯着她瞧了两眼,欲言又止。
李显站在外头催促,“院子里风大,脚冷。”
“外头也说宋之问是两京第一才子。”
韦氏拉住李仙蕙飞快道,“他这个第一是怎么来的,你心知肚明。”
“阿娘是说……”
韦氏道,“至于上官,与重润一般自学成才,她就算生性古怪,偏要去崇拜仇家,为什么又惺惺作态,不肯与颜夫人勾连呢?”
“阿娘的意思是不结党反而可疑?”
李显在风里跺脚。
韦氏匆匆赶去照应,撇下话道,“总之瑟瑟毛躁,你更要稳重。”
次日大家都起得晚,因婚礼在黄昏,不如早上睡饱些。
瑟瑟坐不住,梳了头便跑出院里。
瞧万里无一丝云彩,湛蓝明亮,便很高兴,回来见一人坐在琉璃屏边,脚下点着羊油细蜡,晕噔噔的瞧不清眉眼。
“女史辛苦,润润唇吧。”
瑟瑟当司马银朱进来歇脚,接过丹桂奉的茶送上,兴兴头头问。
“水路做完了么?二姐说我出降,仪仗经过的地方全要洒扫,还要设行幕、路障,可是今天风这么大,沙子哪扫的干净?”
“那些干你什么事?”
司马银朱抬手理了理鬓发,中指上套着个嵌金的筒戒。
“头先常教导你,女子不必以婚姻为重,凡事皆在人为,圣人开拓的疆土,诸位郡主、公主有承袭之权利,更有拓展之义务。”
她搁下茶盏,转过眼来看瑟瑟,目光满怀期待。
“请郡主记着在我阿娘面前说过的话,说您仰慕女子之威仪,远胜朝堂上的须眉男子。”
这份托付真正沉重。
女官上朝制度,上承两汉,下启大唐,开五百年未有之变局。
瑟瑟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师傅,我要做的,并非为报答您或者夫人,全是为我自己。”
司马银朱很欣赏,转着筒戒徐徐笑道。
“对,正该如此,男人千百年凌驾女人头上,便因为他们自私自利,孜孜以求,为利益而结盟而争斗,从不放松,更不指望陌生人的善心好意。你记着这句话,为自己,便是为我,为太子妃,为两位郡主,亦是真正的为圣人。”
第122章
“——吉时到了!”
钟楼上才响半声儿, 丹桂一跃而起,推瑟瑟出来。
当地停了一架五尺高,镶金裹铜的大檐子。
正面覆盖剪花的棕榈叶装饰, 四根大红色脊柱,排列渗金铜铸的云凤花朵,四面悬挂刺绣的横额和珍珠帘子, 因院里灯火黯淡,珠光愈发温存,柔柔一层, 如月下水光。
瑟瑟穿的蓝绿深衣,外头大袖虽阔朗,内里长裙紧窄, 很拘束步伐。
她想提起来利落些, 杏蕊瞥见就摁住手。
“郡主别,拖地才吉利的。”
都是无谓的讲究,往常司马银朱嗤之以鼻,瑟瑟也跟着不当回事,但今儿这样日子, 瑟瑟愿意把所有规劝都听进耳朵里,点点头,紧着小碎步走。
檐子前后垂了绿丝绦, 用金鱼钩子挂住,框箱外围绕着银丝绞索结的藤蔓,一缕缕细密柔软,插缝儿点缀的鲜花。
虽是冬日里, 月季也有、绣球也有,团团蓬蓬, 花样间杂,冲淡了天家富贵逼人来的豪奢,添上些温馨的女儿香,尤其正面几朵殷红的大芍药,软软垂垂,铺展开满地的柔光蜜意。
瑟瑟托着芍药花瓣掂了掂。
这花真是不易,风刀霜剑夹击,竟还窈窕带露。
杏蕊笑,“郡马交代了,叫别走漏风声,其实奴婢们早知道郡主府里藏了一座温室,就在正堂背后,单为它,还请丹桂姐姐过去瞧了眼,青石板路两边鹅卵石填满了,全种的芍药,郡马那几棵菖蒲、红蓼和鸢尾,都贴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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