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步行道被晒得干燥起皱,一家不起眼的门店匿于沿路的商户间,人流如织,队列不齐整而规矩地排成s形,缓慢地向前跟进。陶斯正处在队伍前半段,给蒋一瑶发了一张身后的长龙,视觉效果惊人。蒋一瑶回消息的速度很快。-哇,这是我昨晚跟你说w大门口的那家吗-行动力[牛][牛]-今天几点回[馋]陶斯想说应该早,刚打算这样回过去,转头点开另一个对话框,最新一条消息显示发送时间在一周前。她花一分钟编辑消息:任先生,我正好到w大附近买东西,很快到端午节,给您送一点好吗然后在发送前及时删掉了敬称,节假日的敬老气息一下减轻很多。她自我感觉这条消息发挥还可以,措辞显得不太殷勤,哪怕今天的主要购物目的是冲任池伽来的。陶斯不是贯通人情世故的类型,更别提单独向某位异性示好,但既然下定决心,刷存在感和好感的步骤必不可少。任池伽在十分钟后回复,说他在另一个校区有课。远在十多公里以外,她要不去,要不等。那就不巧了了。论心不论迹,陶斯做了决定,购买队伍此时恰好轮到她,“散装几个就可以了,不要礼盒。”阿姨给她装几款招牌的糕点,手脚麻利,态度热情,好像永远不为繁忙的工作疲累,付款的时候说:“同学,学生证打八折哦,校园卡也可以的。”陶斯说:“不用。”她买好单,排在后面的女生很自然地搭话,说:“我正好都带了,早知道借你一个。”阿姨的笑声和说话声都洪亮,“这个不要当着我的面说啊。”另外两人也笑起来。陶斯提溜着塑料袋,慢慢从窗口走开,她从袋子里随便捏了一个吃,花的形状,是小时候会画的圆圆五瓣花。十几岁的时候,刚从学校叛逃出来,摒弃知识和教育,并没有多大感觉,理直气壮地赚钱维生,有时觉得很容易,有时觉得很辛苦。反而是最近开始感到不自在,可能是过于频繁到访同龄人密集的区域,频繁地被叫作“同学”。可能过几天就好了,也可能过几年。陶斯想着,同时感到嘴巴发干得厉害,饼皮和馅被咀嚼到一块,唾液分泌的速度远赶不上被吸纳的。她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持续有新人加入,丝毫不见缩短的队伍。从头到尾,要排四十分钟。以前组合有见面会,公司为了不让场面太冷清难看,也会雇人排队充场,时薪好像是十五块。加上买糕点的五十,总计怒亏六十元。马路对面就是公交站,还比地铁便宜几块,刚经历资产缩水的陶斯精打细算,决定用省下来的钱买一瓶水。小超市收银处,有个子很高的男生站在她后面,排队等待结账,架着一副头戴式耳机,身体一摇一摆,手长脚长,碰到人也浑然不觉。陶斯离开前,回头翻了个白眼。未曾想对方眼神直愣愣,举起手指她,一边把耳机摘到脖子上,激动得差点磕巴——“你、你是不是…桃桃!”这是陶斯第一次在生活中碰见能喊出这个名字的陌生人,她看着对方的银白色耳机,心想:如果里面播放的是“咪咪咪”,自己愿意为刚才的行为找补说成眼皮抽筋。可惜不是,张佑是嘻哈忠实受众,歌单成分很纯很专一。他说之前看过一次她表演,留下很深的印象。“…当场入坑的程度——你买了李记啊,他家现在太红了,我都买不到,你真厉害。”张佑发现陶斯手中的袋子,啧啧称奇,她不知道排队上当的厉害之处在哪里,本能想应对一个笑脸,又觉得没必要。买到不合口味的东西,本着能多不浪费一个是一个的原则,陶斯对着他把袋口打开,“吃一个?”“这怎么好意思!”张佑连连摆手拒绝,却因女孩这一举动而眉开眼笑道:“桃桃,你人好好。”接下来就像无意打开一个自来熟人类的封印,在一路喋喋不休声中跨越斑马线,陶斯说自己要去坐公交。区区马路的宽度不能满足他的话唠程度,张佑一脸意犹未尽,“这就要走啦?我觉得可以你多逛逛,比如其实往里走那条路才是我们最经常吃的…”陶斯一边确认站点显示屏一边打断他的话:“有朋友等我。”从糕点店离开,她就给蒋一瑶发了正准备回去的预告。“好吧。”张佑无奈地摊摊手,“加个联系方式?下次来w大这边玩,我可以当免费导游。”闻言,她眼神变得有些奇异,又清澈,缓缓露出一个笑,说:“团里不允许私联。”张佑这时发现陶斯今天是素颜,比之前所见少了点涂的颜色,但形象气质在这一刻才与当日分毫不差地重合。皮肤白得要透明,却不是毫无生气的白,是自带通透感的好气色,还有一双潋滟讨巧的眼睛,鼓鼓的卧蚕,花瓣形状和颜色的嘴唇,组成让人看了就好心情的笑颜。张佑觉得惊奇,同一个人,同样的表情,在舞台上是亲和力,到台下是划清距离。想到那个几近名存实亡的组合,他知道这是陶斯的托辞,感到一点可惜,没有太多。
他一手插兜,另一手在空中悠闲地挥了挥,“那你加油。”说完重新将耳机戴上。陶斯没将这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在等待的公交还有一站路时,突然接到电话。“任…“在哪里?”风水轮流转,这次陶斯的话被打断,她没有时间感到不快,而是在积极回想自己那条“那下次有机会再见面”是否被发送成功。她说:“在门口的公交站台。”对方说:“知道了。”两分钟后,一辆黑车停在陶斯身前,午后阳光下,宛如才被揭离丝绒罩的钢琴漆面一尘不染。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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