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晌欢很不幸就是这样的人,一个地坤,一个会无可奈何地发情,又因此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地坤。但他并不感到可悲,也并不自怨自艾,他仍然积极地面对着每一天,做着每一天应该做的事。
因为他其实又很幸运,在成为地坤前他已经学会了太多的本领,比如像现在,为了看着一个人而伪装成一个天乾少爷。
“含光想喝酒吗?”萧无辞道,他坐下来,坐在酒楼的一角。这儿安静又不显眼,除了看不到美丽的舞女,但对一个瞎子来说看不到也并不可惜,甚至更好,更称心。
姬晌欢推酒盏给他,无奈道:“是你又想喝酒了吧。”
“我一久不喝酒,肚子里就馋得难受。”萧无辞道,他垂着眸子,仍浅浅地笑着:“况且心中有愁千结,不得多喝一点酒?”
“你借口一大堆。”姬晌欢道。
他不喜欢喝酒,更不想让萧无辞喝酒。没有人会不在乎心上人的身体,任何一个人都会希望自己喜欢的人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喝酒显然不能让人长命百岁,但他又不能阻止一个心中郁结的人借酒浇愁,特别是这个人还是一个酒鬼。
所以姬晌欢只能赌气地扭过脑袋,干等着萧无辞一碗又一碗地喝酒。
日头西斜,现在已经过了黄昏,大厅中,小间里,灯火已经繁星点点一般亮起来。晚风中是花香,是女人的体香,是诱人的酒香。楼下传来歌女幽咽地歌声,是如同等待爱人一般的吴侬软语。
“含光,能帮我再买一坛酒么?”萧无辞轻声道。他像是喝醉了,角落朦胧的灯光里,隐秘地照亮他的模样。他苍白的脸上一抹浅红,靠在桌上,神色迷离——但他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不会有任何焦点,所以他可能并没有醉。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没有眼睛,一个人反而更看不透,摸不透。
最好能有什么法子让他把酒戒了才是。姬晌欢虽然这么想着,却还得去帮他再抬一坛酒,实在是又可气又可悲:“还是梨花白?”
“去吧。”萧无辞道,他说完,就什么也不再说了。
姬晌欢没有走。他总觉得萧无辞的言辞想要赶走他十分的奇怪。
这个人虽然算不上是姬晌欢见过心最细话最多的人,却也算得上一个很会和人聊天的人,一个精益求精的人。这样的人拜托其他人做事,又怎么会只有一两个含糊字?
他秉着呼吸,收敛了气息,要看这个人在耍什么把戏。
萧无辞坐直了身子,他果然并没有喝醉。他不仅坐直了,还用手在身边摸索着。不能看见美景美人,实在是人生中最难过的事,但还有比这更难过的,那就是身为一个瞎子却找不到盲杖。
他摸索了一会儿,又不动了,腰打得笔直,直愣愣地等了一会儿,又像是因为疼痛弯下身去阵阵发抖。
他是生病了?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生病?姬晌欢不知道,他已经皱起了眉毛。
“含光你既然没走,还不来帮我?”萧无辞道。
姬晌欢背上又冒了汗,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能瞒过萧无辞,因为这个人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下,更不要说隐匿身形一途这个江湖上都不会有几个人比他更厉害。
萧无辞咬牙:“好含光,我现在真的需要你帮帮我。”
姬晌欢只能出声:“要我怎么帮你?”
“我就知道你在等着看我笑话。”萧无辞苦笑,他当然听不出姬晌欢还在不在,但他确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只有他这样聪明的人才能用这么简单的法子就攻破姬晌欢心理的防线。
姬晌欢不止是无奈,他怎么就总是这么相信萧无辞?他道:“你先说说你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的那根棍子,你看见了吗?”
姬晌欢看了一圈,他没有看见。这根棍子怎么会忽然不见了踪影?是谁会故意拿走一根棍子?还是说这并不是一根普通的棍子?
姬晌欢皱眉:“没有,它不见了,是什么人…”
“不,现在这些都不重要。”萧无辞打断了他。他捂着肚子,看起来像是难受极了:“我有更重要的事得优先解决。”
“是什么事,能比忽然被拿走了一根看起来没别的用处,实际上我却不知道可能很有用的棍子重要?”姬晌欢困惑。
“…小便。”萧无辞轻轻吸了一口气。如此丢脸的事,他分明想要支开姬晌欢偷偷前去,可没了那根棍子,他已经寸步难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会有出来喝酒的一天,因为没法自己去茅房而窘迫至极:“来拉我一把,我得靠你牵着我去了。”
“家中有双目不便的人,家中通常会养这么一条狗牵着他。”姬晌欢打趣,他其实不想在这个时候抖什么机灵,他只是为要牵萧无辞的手而有些口干,他不想自己像一个春心萌动的毛头小子。
“哈哈。”萧无辞笑道,他握着姬晌欢的手,他的手心里已全是汗水。他缓缓站起来,但是站得并不直,就像是背上压了一块大石头,要把他的腰压断了一样。
“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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