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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冬春(4 / 8)

幼弟,听见王兑,王昙脸上的笑容终于也收起来,他听见兄长一字一字地问:

“你不要命了吗?”?

王昙一愣,忍不住又笑了笑,随即被劈面一掌扇在床上。他撑着床褥坐起来,屈着膝盖,昂头仰脸,长兄的影子打在他的身上,他笑道:?

“阿兄忙得不记事,我这条命,几次被人丢进水里。该他的,他给我的这条命,我早已经还给他了。”

?王嘉拉住他的衣襟,一把将他从褥上提起来,王昙依旧太轻,风吹树叶似的在他手上抖了抖。

“那母亲的呢?”他咬牙切齿地问道,“那我呢?”

王昙气滞声堵,自喉中发出嗬嗬的气声。王嘉以为他被勒住脖颈,忙松开手。王昙踩到褥上,向后趔趄了两步,头发挂住纱帐,一头撞在床屏上,踉踉跄跄地站稳了。一边悬挂的宝剑一阵摇晃,他眼前一白,锵然已拔剑在手,死死地握在胸前:

“我还给你。”

王嘉面上已经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幼弟。长剑甚是沉重,王昙握之不稳,剑尖向他指着,还在不断地摇动。王嘉迎着剑尖踩上床榻,王昙吓得后退,后背又顶在床屏上,只得握着剑向胸口收回来。他手脚无力,胳膊向回缩时,双手颤抖更甚,只像是要横剑自刭。

王嘉倏然伸出右手,一把握住剑刃,立即皮绽血出。王昙尖叫一声,松脱双手,王嘉握着剑刃将长剑丢去床下,鲜血如飞瀑涌泉般涌出来。王昙指着长兄的右手,浑身簌簌发抖,张口未说出一句话来,劈头又吃了一记耳光,撞上床屏。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三面的围屏终于松脱,坍塌下去。王昙仰面摔翻,咕噜咕噜地滚到床下。

他撞得浑身酸软,头晕耳鸣,脸颊上兄长的血顺着脖子流下来。他手足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兄长的右手仍要说话。王嘉踏着翻倒的床屏走下来,一脚把他踹翻在地,提着腰带往他身上打。他右手上血流不止,才打了几下,王昙身后的血印便渗过锦衣,湿濡濡连成一片,冷冰冰地贴着肌肤。他吓得肝胆俱裂,几次尖叫挣扎着要起来,带血的掌印又拓在他身上,到处都是。

他拼了命地挣扎,终于握住长兄的右手,双手牢牢地握紧,带着半边身子都压在上面,不要他动作。再定睛一看,血流如注,遮盖着剑伤都模糊不清。他疯了似的去抹那血,血是越抹越多,抹到腕上,只摸到肌肤隆起,隐隐露出一片陈旧的伤疤咬痕。他宛如活生生被雷打了一下,终是崩溃痛哭道:

?“你叫人来打我吧!叫人来打我吧!阿兄!你的手,你的手啊!”?

他哭得目眩气短,伏在地上,嗽得一阵一阵的,像是要把心肺呕出来。王嘉却只是静静地睇着他,良久才慢慢地说道:

“你连死也想过了,我打你又有什么用呢?”

他呼吸一窒,半晌才哀哀地抬起眼睛,双唇颤抖,泪水一片一片地淌下来。半晌,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阳光酷烈得吓人,剑一样的横在屋内,光中飘散着起伏的微尘。尘埃忽然间齐齐颤动,向一个方向飞去,屋外一阵嘈杂,原来王兑带着人,裹着风闯进门来。

王兑一进门,先看到王昙发髻歪斜,衣袍散乱,伏在长兄身前,身上血痕斑斑,不由一怔。随即他束着手,站在隔板前嗔怪道:

“大郎,你也太气急了,哪里就打成这个样子?”

王昙哭得力竭声哑,牙齿都痛得发麻,双眼猩红,抬起头时,狼狈怨恨宛如厉鬼。“敢问父亲是瞎了眼睛吗?”他喘息着说道:“阿兄的手伤了,阿兄的手伤了你没有看见吗?你——”

他脸上微微一麻,却是又被迎面掴了一掌,他再看向长兄,也只是自悔而已,正抽泣间,忽然被一把推开。王兑扑到王嘉身边,捧起他的右手一看,只见到溢出来的鲜血已干,手掌稍一屈伸,便张开两道狭长的剑疮。他吓得神离魄散,大喊着请大夫,下人早在看到王昙时已去请了。王兑再细细一看,见到长子面色发白,额角亦疼得见汗,顿时心疼得涟涟泪下,下意识都不敢直问他的伤势,只是不断地说:?“地上冷不冷,大郎,你冷不冷?”

他手忙脚乱地要扶长子起来。王嘉还来不及说话,王兑又道:?“这样的剑伤要军医来治,最好的军医在你伯父营里,我——”

“父亲!”“明公!”

王嘉与相府长史的声音叠在一起。王昙被这话的言下之意震得六腑俱凉,呆愣愣地跪在地上。他一时想起王兑在金殿下,斩钉截铁的一句“逆臣贼子,尽出臣族”,再细细一想,心底只剩下一片冷讽。他面上的神情太过明显,自己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王嘉先声夺人,抬手指向他时,恨得手指都有些发抖:

“你今日敢再说一句话,我把你的舌头拔下来。”

王兑这才想起幼子,也跟着质问:

“大郎的手是怎么伤的!”

王昙转过头来看长兄,眼眶仍红肿着,很乖巧的没有多说一句话。王嘉道,“阿父,没有什么……”

“你还包庇他!”王兑怃然大怒,“几次为了他,将你连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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