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沙哑道:“……别怕。”
卡修斯想起那个神谕。
——“你将成为你最痛恨的恶鬼,在魔渊的永夜之中无止境地折磨你曾经想要保护的人,然后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之中死去。”
自从千年前之后,卡修斯便从未体会过恐惧。
他已经没有什么在意的事情,包括他自己的死亡。
但这一次,他破天荒地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慌。
他的耳畔再一次回荡起少女意识昏沉时无意识吐出的那句呼唤。
“修……”
卡修斯揽着少女的手臂倏地收紧。
他心里有很多没有理清的思绪,也有许多疑问想要问她。
可他却莫名不敢低下头,不敢看见她那双与千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眸。
他竟然真的险些像神谕所说的那样,伤害对他最重要、也最想要保护的人。
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会叫出这个名字。
——那分明是仅仅属于他和加西亚之间的秘密。
可在众神之主的神谕之下,加西亚本应不入轮回,魂飞魄散。
而众神之主对他的诅咒被他压制了千年,早已形成了另一个更血腥更邪性的人格。
每当另一个他出现,他的神识都只能被暂时封印在身体里。
但等他重新夺回掌控权,那些记忆也一并会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卡修斯皱眉,细细回忆着刚才朦胧间少女的动作和言语。
可她的动作和声音都太微弱,他甚至无法分辨这是不是他迷乱时产生的梦境和幻觉。
回到现实之后,一切美好的曾经和幻梦都将离他远去。
卡修斯没有说话。
整片空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良久,他感觉到怀中的少女轻轻动了动。
力道很轻微,像是刚降生尝试着啄碎蛋壳的雏鸟。
但卡修斯却倏地回过神来。
惊喜和迟疑交织着在胸口闪过,他迟疑了下,没有立即开口。
他单手扶稳少女软绵绵的身体,另一只手在空气中划过。
汹涌的神力澎湃而出,瞬间充盈了整个支离破碎的房间。
地板,窗帘,长桌,软塌,床铺……
一切陈设都被神光包裹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拼凑修复。
几乎是瞬间,房间便恢复了整洁如初的模样。
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少女安静地伏在他的肩头。
她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有点惊魂未定地小声开口:“……卡修斯大人?”
卡修斯大人。
熟悉的称呼和语气将他心底那些还未成型的期待瞬间击碎。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卡修斯的动作凝滞了片刻,垂下眼睫掩下眸底复杂而汹涌的情绪。
原来真的,只是错觉。
卡修斯抿了下唇角,静默片刻后,弯腰将少女轻柔放在床铺上。
而他则站在床边不远处,低头看向她。
神力已经将少女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势尽数治愈。
但她身上的衣裙却破损得很厉害,布料凌乱无章法地垂着,零星露出好几块白皙细腻的皮肤。
可她却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惊险之中,一脸劫后余生地坐在床上仰着脸看着他。
卡修斯喉间的凸起上下滑动了下,面无波澜地挪开视线。
这一幕简直比衣衫尽退还要更加蛊惑人心。
少女却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自在,神情有些摸不清状况的懵懂。
“您已经……恢复了吗?”
良久,她试探着问。
温黎顺势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床边的颀长身影。
卡修斯身上的衣衫同样被藤蔓的倒刺刺得千疮百孔,露出他苍白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
可他的神情却依旧是冷淡的,一双眼眸平静无波,比起深邃的汪洋还要淡漠无澜,银色的碎发有些凌乱地落在眉间,更显俊美无俦。
他身姿笔挺,哪怕穿着一身破碎的衬衫和西装裤,依旧像是穿着曾经那身无垢纯白的神袍一般,神圣不可侵犯。
极端的诱惑和极端的冷静在他身上交织,无端更平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魅力。
太帅了。
温黎面色如常,心里却接连尖叫了好几声。
颜狗就是这么没有原则。
反正老公也不是故意的,而且还为了她硬生生克制住了杀戮的谷欠望。
她愿意为了这张脸原谅他刚才的冲动。
卡修斯站在床边,他的神情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倦,眼皮半低垂着,目光平淡而审视地落在她身上。
像是在辨认着什么。
温黎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眼神中流露出些许恰到好处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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