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妃也说,“当年她与温同泽何等的情投意合,谁能想到最后却无缘成为夫妻,这些年她该是多么的痛苦。”谢姝心说,这就是她没有先问祖母和老太妃的原因。相比之下,镇南王妃仅是叙说,没有添加自己的个人情感。“我听依云说过,她说颜氏自愧自己有罪在身,恐冲撞了府里的主子们,自入温家内宅之后一直待在自己的院子,从不与人来往,也从不讨好温国公。成日里寄情诗词花草与佛经,似与世隔绝一般。”镇南王妃这番话换来长公主和老太妃的感慨和叹息,神情皆是惋惜之色。谢姝心下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难道真的没人觉得不对吗?颜如雪这一招看似退让,其实是极其聪明。不出自己的院子,那就是自己当家作主。不与人往来,也就不会因自己的妾室身份而伏低做小。至于不讨好温国公这一招更是高明,孰不知男人就是贱,越是端着冷着反倒越往跟前凑。“听说她才情极高,不知有什么造诣?”一个能让外祖母崇拜到不顾个人终身的人,不可能毫无建树吧。她这么一问,镇南王妃便想起一事,说是当年温容离京时曾送过一本诗集给自己,那本诗集上的诗全是颜知雪所作。很快诗集就被取来,因着这誊抄之物,上面的字迹并非颜知雪的,而是她母亲温容的。从诗集的卷边来看,应是被人翻阅过无数回。“你娘最是宝贝这本诗集,送给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也就是说,这本诗集已不知被温容翻来覆去看过多少遍。一翻开诗集,陈年的墨香犹在,上面的诗不是与花草有关,便是与佛经相通,很容易看出写诗之人的日常。单从诗的意境与功底看,颜知雪的才名不假。谢姝心念一动,看向镇南王妃。不等她开口,镇南王妃道:“这是你母亲的遗物,就送给你当个念想吧。”这话正合她心意,她未推辞,直接道谢。时辰不早,祖孙二人启程归家。今日这么一通折腾,长公主早就累了。下了马车之后,谢姝扶着她,将她扶到内室之中。一进去满眼的华贵,雕床锦帐,画扇绣屏,一一映在那鉴台之上的琉璃镜中。透过锦帐是暗红色为底,金线绣牡丹吐蕊的锦被,还有并列床头的一对鸳鸯绣枕。哪怕不是锦帐同绣牡丹图, 花开富贵至尊至荣。华贵精美的帐檐两边,悬着一对鹿鹤金帐钩。帐钩再是精致,于锦帐而言都是桎梏的陷阱。尽管这陷阱如此的明明白白, 世人皆不以为然。譬如颜知雪。半晌,她平复思绪。“那颜姨娘还懂药理?”“知雪的外祖父是太医院的院使, 她自小耳濡目染学了不少药理。以前但凡我有个头疼脑热的, 又不愿喝太医院那些苦汤药, 她便变着法子煮一些汤,既好喝还能治病。”长公主说着, 陷入回忆之中。当年她有芷娘和知雪两位好友相伴,又能嫁给喜欢的男子, 出身尊贵还事事顺心, 一门心思想着只要皇兄登基之后, 她就可以卸去一切成为大胤第一富贵闲人。谁能想到后来……
“我这一生原本最是顺心顺意, 许是老天觉得太过厚待于我, 便将我身边的人一一夺去。知雪成了温家的妾, 此后不得相见。你祖父死得早, 我与你父亲相依为命。好不容易等到你父亲成亲生子, 我们母子又被迫分离。后来你父母出了……与芷娘也不再往来……如今你回来了,我与芷娘也重归于好。我年纪大了,自知没几年好活, 只盼着再无生离死别,若是知雪也愿意见人, 那该多好!”人老多情, 最怕生离死别, 最怕失去亲人和朋友。若颜知雪并非自己想的那般不堪,岂不是白白惹得祖母伤心一场?谢姝思量着, 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祖母,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好,好。”长公主哽咽着,“有你陪祖母,祖母什么都好。将来百年之后,也有脸去见你父母……”安静的夜,痛苦和悲伤都会被放大。谢姝想也未想,侧过身去轻抚她的背。她得到了安慰,眼泪却落得更凶。良久,她终于止住眼泪。谢姝也重新躺好,装作不经意地问起,“那祖母是怎么想到用这安神花充枕头的?”长公主不疑有他,一一道来。十三年前,儿子儿媳的死讯传来,她根本承受不住。在外人面前还能强撑着,一旦独自一人时便心神俱裂,成宿成宿地睡不着。那时负责给她请平安脉的范太医说光喝安神汤不够的话,试一试配个药枕用一用,她便想到颜知雪提过的安神花。安神花确实有安神之功效,范太医也说此花可行。果然,安神汤配着安神花枕头一起后,她夜里勉强能睡上一会。既然法子管用,这些年她便一直用着。那药丸的方子谢姝后来打听过,是王太医家的祖传秘方,名为养气丸,后进献给了宫里。阖京上下,服用养气丸的人不少,并未听说过有什么的不妥。至于药枕的使用,更是由来以久。所以从药理上来看,二者结合在一起的方法,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且祖母是公主之尊,身边什么能人都有。宫斗如战场,战场中厮杀过的人又怎么可能不识刀光剑影。所以祖母所用之物,必定都不会有差池。但……一个人一旦在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一有什么风雨立马急不可耐地想生根发芽,然后疯狂地滋生抽长。她存了心思,第二天一早就找向嬷嬷要了一些安神花,说是自己想试试泡茶煮水喝。向嬷嬷当然不会怀疑她,立马给她送了一大包,安神花很快经由邓喜送了出去,接下来她就等萧翎的回复。两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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