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唯有不绝的战火, 才能重新点燃他的生命力。
“……大家有什么问题吗?”
裴行野解释完战役方案, 环顾四周, 恢复了温和的神气。
兰波沉吟片刻:“提督的方案很细致,但有一个部分我没听懂。关于蓝母星一带……”
他伸手拨弄星图:
“那里物质稀疏,天生是好战场,易攻难守,可您分配过去防守的兵力呢?——这种兵力分配, 是不是少了点?”
裴行野温和地笑了:“并不少。至少, 我们还有太阳。”
兰波愕然:“太阳?”
裴行野:“不错, 蓝母星的唯一恒星, 人类最原始语义下的‘太阳’。”
他昂起下颌, 罕见地露出一点凌厉的傲气:
“这次战役的代号,是‘后羿计划’。”
“……”
许久,会议室内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兰波挤眉弄眼,表示不满。德拉萨尔张大了嘴,像是下巴脱臼。
卢守蹊和欧拉警惕地也互视一眼。
半晌,卢守蹊才沉声说:“提督,您是要‘射日’吗?”
裴行野并未回答,而是转头望向方彧:
“方,如果想摧毁一颗恒星,有什么可行的方法?”
方彧:“从理论上说,其实有很多方法。最简单的,只要破坏粒子链,诱导一次超新星爆发就好了。”
“太阳的质量恐怕不够吧?”
欧拉问,他居然认认真真考虑起“摧毁太阳系”这种事情来了。
方彧:“用大当量的裂变核弹,只要保证当量足够,那就……”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可是,蓝母星上还有人。”
兰波懒洋洋附和:“是啊提督,那可是母星——那些家伙把母星的水和土都奉若瑰宝,你这一下子要炸她,舆论会怎样?”
裴行野语气柔和:“蓝母星上目前只有考古所工作人员1902人,偕同家属三千余人。可如果将战线拖延至奥尔特云附近,那边境带上就有六亿人。”
“方,你觉得哪个更好转移一些?”裴行野仍很温和地问。
方彧:“……”
“至于什么母星的水与土,”裴行野淡淡说,“这是政治问题。安达先生并没有异议,我们军人也不必替政治家操心。”
兰波:“……”
卢守蹊沉声说:
“各位,提督说得没错。我们只负责作战,寻求一个对部下损伤最小的战争计划,才是我们的责任。”
兰波讥讽道:“哦?既然卢提督这样大义凛然,那你去‘射日’吧。看看到时候谁遗臭千古。”
卢守蹊说:“不才如果奉命,自然会不恤虚名、义无反顾。”
兰波阴阳怪气:“没有一头牛的人,才会说愿意为人类牺牲一头牛呢。”
见两个人又要呛起来,欧拉忙下场和稀泥:
“要我说,这也未必是什么遗臭千古的事情。这种作战方式前所未有,做好了,可是能开宗立派,在课本上留一大章节的。”
方彧不由沉吟。欧拉所说的,正切中她的心思。
毁灭恒星级天体——在此之前,从未有人尝试过这种战术方针。
单就目前敌强我弱的局势来看,这也的确是天才般的构想。
不但能够在最大程度上消耗敌人的有生力量,而且超新星爆发带来扰动,更为流亡政府提供了一道天然的长城屏障。
日后如有需要,甚至可以在此建立人工要塞,那可就是真正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只是,一旦这种战术实践成功,其杀伤力和破坏力,也必然与此前所有的恒星级战役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今后的将领都学会了这一招,一言不合就炸恒星……
人类目前控制的这点宙域,能有几颗恒星可炸,人类还有几天可玩的?
众人果然一片哗然。
德拉萨尔粗声粗气:“裴提督,如果没人愿意干,那我干呗。”
欧拉:“听说蓝母星的风水很独特,是钟灵毓秀的宝地,下官也一直想去看看。”
方彧的目光划过众位提督,看到一张张或压抑、或热切的面庞。
做某种崭新战术方针的第一个执行者——这的确是很大的诱惑。
方彧望向裴行野。
他仍显得那么温和,甚至有点儿甜美——
究竟该用何种词汇描述他?是手捧普罗米修斯火种的开拓者,还是撬开魔盒的潘朵拉?
“大家的心情我懂得,但这个战术方针前所未有,首次执行,恐怕需要很强的应变能力。”
裴行野温声说:“方准将。”
方彧愣了愣,直到兰波在桌底踹了她一脚,才呆呆起身:“……阁下。”
“我任命你为‘后羿计划’的第一执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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