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躲不避。
很难想象,如此温驯的它,是如何在战场上喋血黄沙,凶野杀敌的。
簪缨方知此狼对于小舅舅的意义。
她忽然便想到,小舅舅那日带狼进宫,就是为了将它作为生辰礼送给自己吧。
他内心不愿她留在宫里,然她若执意要与太子成婚,那么这头狼,便是对皇宫的震慑,是告诉所有人,她身后还有北府卫觎在,不可欺。
她进而忆起,上一世的及笄宴上,仿佛也模模糊糊听到过大司马来贺的传报声。只是她当时一颗心都扑在太子身上,生怕在宾客面前礼仪不周,丢庾氏的脸面,一言一行都百般注意,自然不敢引见重臣外男。
然后,也便没有然后了。
簪缨霎了霎睫,对着卫觎应声好,“它叫什么名字?”
“狼要什么名字。”
簪缨听见这理所当然的话,觉得不可思议,这狼跟了他十余年,竟一直无名?沉闷的心绪倒被引开了,呆呆问:“那,那我怎么叫它呀?”
卫觎的目光也疑惑起来,好似从来没想过还存在这种问题
。
他起身,看看她,圈起食指与拇指在薄唇间一嘬,一道低厉的哨声倏尔响彻宫阁。
白狼陡地伸直尾巴绷紧身躯。
“像这样?”
随着哨声,五营玄甲兵卫如黑云压城,手持兵械迅疾地集合至轩馆之外的空地。自琐窗下望,黑压压齐整整的一片方阵,少说有四五百人。
簪缨惊得轻噫一声。卫觎耳廓微动,后侧眼锋。
中参将林锐抬眸看清阁中景象,才明白过来:“没叫我们,是将军哄小娘子玩呢。散!”
一声令下,从四方聚来的甲兵,顷刻又如鸟兽飞散向四方撤隐。
眨眼间,空寂阆苑,唯剩芭蕉叶影簌簌轻晃。
用叹为观止,已经全然形容不出簪缨此刻的惊奇了。
她迟迟地安静半晌,脑中隐约像有个什么典故的影儿划了过去,却也没想起来。
又将食指指尖抵在大拇指的指腹上,欲要放在唇间,犹豫了两回,实觉不雅,还是作罢。
她后知后觉地扭避脸颊,小声囔囔:“小舅舅又逗我。”
……
迁往乌衣巷一事,便如此定下了。
簪缨一行如何乘车渡淮,如何到新宅安置且不提,左右有办事老道的杜掌柜和任娘子,保管会让小娘子像回到久居之家一样舒适。
近黄昏时分,徽郡王夫妇果真用青帷大舆载着郗老太妃来了。
几个宫廷出身的健媪,小心翼翼将太妃娘娘背抬下来,杜掌柜忙命人接应着,送进早已清扫妥当的正房中。
簪缨朝在行宫,午至乌巷,才在新居歇了歇脚,连这里有几间屋子几条道都还没记全,闻听传报,也顾不得旁的,赶过去看望郗太妃。
入了房中,只见那榻上银丝满鬓的老妇人果真面色枯槁,半阖眼目,气息幽微,大不似簪缨上一次去探望时的样子,心内不由发酸。
她便挽了袖屈膝在榻旁,接过早早在厨房熬好备着的粟米汤,向郗太妃口内轻送。
“娘娘,我是阿缨,我来服侍你用膳了。娘娘张嘴,喝一口,尝尝味道好不好?”
说来也奇,郗贵太妃已陷入半昏迷的状态,耳边经簪缨软声细语不懈地哄劝,竟缓缓张开白而干枯的嘴唇,吞咽了下去。
徽郡王夫妇一直到后头四手紧握,屏息以待,见状,同时狠狠吐出一口气,随即喜极而泣。
郎中也说,只要太妃娘娘还能咽下食物,便很有可能慢慢将养过来。
李容芝当场便揖起双手,欲大拜簪缨,王妃周氏赶忙拉住他。
“傅娘子一个矜贵女儿家,哪有王爷使这鲁莽把势纳头便拜的。此为大恩,王爷嘴上谢一谢,便能还得清了?祖母尚需静养,莫在此处惊了长辈,且寻个清静所在,吾夫妇再叩谢傅娘子不迟。”
说着,又不好意思地向簪缨深深一福,“倒显我喧宾夺主了,娘子千万莫怪罪。”
簪缨在宫里时,见到这位徽王妃的次数不少,知道周氏是个礼数周全的人,便回了几句谦辞。留下人照料老太妃,而后一同放轻步子退出内室。
到了堂室里,簪缨请郡王夫妇落座上茶,这才问起自己关心之事:“王妃去后宫接人时,皇后如何反应?”
她及笄那日,周氏是应邀去了华林园的,当日前后因由,周氏都看在眼里,原就为这傅娘子感到不平,听问便道:
“皇后娘娘开始自然惊诧不允,说陛下以孝治国,郗娘娘又是于社稷有功的超一品封诰,理应在宫里将养,若叫接了出去,难免引起物议,有损天家颜面。
“小娘子,你方才也见了祖母唇边的淤青吧,那便是宫里怕祖母饿过去,又没法让祖母张口,便想出用芦管灌下参汤的法子,留下的印儿。
难道如此就不有损天家颜面了?我如此说了,皇后却又道,小娘子你过两日便会回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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