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则安望着那道背景,黯然失落。
就
在簪缨欲上马之时,突听官道后传来一阵滚滚车轮之声,一辆紫帷宽辕画壁车辚辚驶近,其后跟随的仪仗足有半里之长,却是长公主李蕴的车驾。
众臣连忙见礼。
这位风韵犹存的公主殿下勒令停车,轻掀车帷,望着对面比她这边壮观百倍的阵仗,目光锁定簪缨,笑晏晏道:
“真是奇了,你不会真想跟着那个闷葫芦去军镇找罪受吧?那里有什么好玩的,正巧,本宫要去会稽郡赏红枫泡温汤,你跟着我走吧。”
她这话里也不知有几分是逗趣,几分是找事。
反正惹得长裘及镫的卫觎冷冷地瞥过去一眼。
簪缨反而言笑自若,大抵是这段时间与长公主打过几回交道,摸索出了经验,不硬不软道:
“多谢殿下记挂,却不敢叨扰殿下雅兴,便借殿下同日出城这股顺风,讨一分好运吧。”
李蕴没脾气地笑哼一声,伸手隔空点她,“甭哄我了,就你嘴甜。”
这里正说着,前方忽起一阵烟尘,驿道上诸人但觉大地震动,如有上千只马蹄踏尘而来。
卫觎眉头才皱,前方的斥候就疾驰回报,“大将军!是蜀王……”
斥候话音未落,迎面的招招旌旗出现在众人眼前,那旗帜少说也有五六百展,上竖一个斗大的蜀字。
当先一骑,金甲红披铁兜鍪,身量拔群悍烈,正是蜀亲王李翦。
“蜀王殿下怎么突然回京了?”
“外地藩王无召入京,还带着这些兵甲,这是……”
连长公主也微微心惊,推开车门,遥望这位经年不见的皇兄。
她看不出名堂,又不由望向一旁与蜀王隐成对峙之势的卫觎,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这江山怕是真要生乱了。
一个两个当王的,都这么带兵肆意践踏京畿之地,视皇权为无物……
在所有人的惊诧之中,蜀王策马单出一骑,行至簪缨身前两丈处,下马,望向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小女娘。
沉傲面色看不出喜怒。
“女公子便是成忠公与唐夫人之后?女公子救治家慈有功,本王感念甚深。本王此次入京,为的便是接太妃回蜀颐养天年,还请女公子同去,居座上之宾。如若不弃,本王认你做义女,旁的拿不出手,一个食禄千邑的郡主之尊还是给得起的。”
簪缨微微愣神,这位如风突袭过境的王爷,气场好强势,似乎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啊。
正在这时,第三拨人马风尘仆仆地从吴地来到京城,正赶上这场热闹。
一见挤挤挨挨满地兵甲,几无下脚之地,来人吓了一大跳:“揍是弄啥嘞!阿缨,俺的好大外外!一听你要出城舅就来接你嘞,终于想通了是不,走,跟舅回三吴吃香喝辣去!——呀,这身衣裳真俊嘞!”
“舅父?”
簪缨唤出一声,既有别后重逢的欣喜,又有些哭笑不得——要不要这么巧,各路神仙都赶到一起来了?
檀棣的大嗓门刚消停,站在这位三吴首富身旁的檀依上前一步,望着簪缨。
他眸中闪过惊艳之色,唇角蕴含着一如既往的温润。
“上回说好的,有机会便去吴地看看。阿缨,我来接你。”
这个少年郎君独有的温润笑意,总让簪缨有些羞赧气短。
她迟迟地点了下头。
环顾四周,众目睽睽皆在看她。
在这种混乱时候,她却下意识看向小舅舅。
卫觎的耐心早已经消磨得一干二净。
他森冷地扫过这一圈不速之客,掌心在马鞭上拧了拧,寒意却不上脸,在马背上平静地对簪缨伸出一只手。
他一个字都未吐露,那深邃的眼神却明明白白在说:
跟我走。
帝寝之中, 素幔静垂,淡淡的苦药味伴着几声失力的咳嗽,回荡在这间雕饰华丽却气息冰冷的殿宇。
“那孩子……是今日离开吧?”
李豫脚踩白罗袜, 抚膝坐在龙榻边沿,后背微佝, 询问原璁。
听原璁轻轻回了声是,李豫目光虚渺了一会儿, 忽然低问:“你还记不记得, 她从前给朕打的络子?”
原公公顿了一下躬身问:“陛下问的是哪一条?”
“是啊, ”李豫一下子笑了出来, “那孩子帮我打过许多条络带,明黄的, 玄朱的,缀珠子的, 系玉佩的, 七宝结的, 如意纹的……朕从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小女娘, 她一人所做,就比后宫妃嫔公主加在一起还多。”
他像个上了年纪的老翁絮絮念着, 眼望空旷的寝殿,滞默半晌, 声音疲惫:“ 朕原本想好好待她的……”
原璁眼观鼻鼻观心,陛下的这些话,他听着便是, 不好插嘴。
李豫知道这老奴一向机谨慎言, 也不指望他能说什么动听的话, 这座宫里, 没有谁比簪缨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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