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终于开口道:“刺史刘樟涉嫌包庇亲眷,为政不清 ,在查清以前,臣窃以为应当停职待诏,另遣刺史为是。”
李豫眼光闪动,问:“爱卿以为何人可胜任?”
“豫州隔江拱卫扬州,地势重要,不可等闲视之。”卫崔嵬沉吟道,“臣以为,秘书郎谢止久在御前,简在帝心,为政又清简干练,可擢此任。”
他身后的臣工听后不禁交换眼色。
卫中书推举之人,乃是荆州谢刺史的次子。
豫州夹于荆扬之间,向来是平衡两州的关键,一旦偏倚,两州合力,就恐直逼建康。都知道竟陵王和荆州谢氏有些交情,卫公这时候公然推举谢止,不是私心太明显了吗?
王逍立刻道:“谢秘书虽为能吏,年纪却轻,不适任此要职。不若尚书郎马昶,处事清正,可以外任。”
卫崔嵬不在意地笑了笑,“若未记错,这位马府君,是丞相的门生吧?”
豫州到建康的消息有所滞后,台城君臣只知簪缨杀将,尚不知卫觎已潜装入豫,为谁能既任豫州刺史争论不休。
李豫听他们当着他的面,公然争权,心力交瘁地咳嗽一声,殿中为之一静。
李豫疲惫地摆摆手,“此事再议。”
……
卫觎一来,便接手了蒙城的军防与政务琐事。
簪缨肩负多日的担子陡然一轻,不用再日夜绷紧心弦,反而闲下来。
不过这也意味着自那晚之后,她见不到大忙人小舅舅,总疑心他在躲自己。
这一日,簪缨正无事,接到了京都来的旨意。御前内官骑快马亲自来宣旨,言傅则安假传圣旨,有负皇恩,着令鸩杀。
簪缨看着内官身后随侍端着的那杯毒酒,目光冰冷。
好一招卸磨杀驴。
她对傅则安没有好感不假,却也笃信,若无皇上的授意,他哪里淘澄来的圣旨。而今皇上权衡轻重,出尔反尔,为了堵住知情者的口,便要杀人。
她淡淡道:“他死了。”
内官明显一愣,“死了?”
正院的一间偏舍,窗子经久失修,射进来的天光晦暗。
傅则安端坐在案前。
书僮得知今日有宫中内宦来,忧心道:“公子,小娘子不会将您交出去吧?”
傅则安默然想,他从前对她做了多少错事?在她孤立无援时熟视无睹,在她退婚后最艰难的时候妄言斥责,还拿她与傅妆雪相比,甚至他从小到大因是功臣之子受到的礼遇追捧,也全是抢了她的。
阿缨就是要他的性命,他何敢二话。
然而傅则安又深知她的心地。
“她不会的。”
房门突被推开,书僮吓得激灵一抖,傅则安抬起头眼,看见沈阶。
“你自然知道女郎柔善,才敢孤注一掷来搏这个同情,不是么?君子九德,某思来想去,还是伪饰二字,最适合你。”
傅则安正衣冠,“可否引我去拜见她?”
沈阶微笑,“好让阁下说我的坏话?”
傅则安淡道:“沈郎君绝非瓶甑小器,必能容量,不是么。”
沈阶转身,“是女郎要见你。”
前庭,内官惊闻傅则安噩耗,追问缘故。
簪缨倒没有耐心了,瞧着新修的指甲信口道:“公公也该听说过,我养的狼咬人,他就是被那么一口咬死的。公公可回宫复命了。”
说着,一匹通体雪白的狼从荒草丛中踱出,雄踞在簪缨脚下,竖耳凝视内官。
内官吓得两腿发软,“那尸体……”
“不然公公留下来过年,”簪缨笑意冷诮,“我带公公慢慢去找?”
“不、不用了。”内官进城时便见城内甲兵肃然,关卡严明,心说这祖宗他如何惹得起,心突胆颤,便即告辞。
他将走时,簪缨忽又问:“陛下近来身体可好?还在服食丹药吗?”
内官微愣,回道:“劳娘子记挂,陛下老人家日日服食张道长的仙丹”,龙体康健。”
其后内官即带随从离开,走出驿馆大门时,却正逢卫觎从校场回来。
这内官是在御前伺候的,见过卫觎,可怜他才遭一吓,又遇一惊,白着脸道:“大、大……”
他奉旨从京中出来时,可无一人说大司马竟也在豫州啊!
陛下知不知此事?满朝文武知不知此事?
卫觎没有半分要掩避行迹的意思,随意瞅这太监一眼,“回去告诉你主子,豫州府台里的糟烂事尽快出个章程,迟了,我就代劳了。”
内侍七魂飞走六魂半地走出府门。
卫觎进院,恰好遇上沈阶领着傅则安来见簪缨。
四个人在中庭相遇,卫觎的眼神先和簪缨碰了一下,眸色深沉,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接着他留意沈阶身日穿的是一件高领直襟长袍,将露在外头的皮肤遮得严严实实,最后,才看向傅则安。
卫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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