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缕朝阳,宫人们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合德殿中,香燃沉水,外殿开,左右各自十二名仪礼官,手捧鎏金托盘鱼贯入殿,呈上的是全套帝王服制。
二帝焚香,沐浴,更衣。
卫觎内着皂缘深衣,外罩玄上绛下大料朝服,最外则是一件玄色盘金龙纹礼服,冠通天冠,加武弁,戴十二旒帝冕,垂墨玉珠,以金组为缨,革带剑佩,黑舄。
簪缨则着白绫纱深衣,绛缘为其领袖,外着玄上绛下元锦翟服,衣画裳繍,绣有日月星辰云海黼黻之象,绾齐髻发,亦冠十二旒帝冕,垂白玉珠,以朱组为缨,朱里玉带,赤舄。
仪官敬小慎微地伺候二帝更衣,殿中除了水漏声响,宁静如水,不闻一声杂响。
待穿戴好礼服,卫觎墨眉剑目,朗朗威重,簪缨明眸玉面,清肃泠凛。
虽尚未正式称号,满殿御侧却皆噤声肃然,不敢抬头正视这片赫赫帝威。
卯时正,天大亮,今日却是个难得的耀华晴天。二人携手出殿,临出门前,卫觎命人取来一件毳毛大氅,亲自给簪缨裹在身上。
仪官正欲开口提醒,卫觎侧目,唬得前者顿时不敢言声了。
簪缨微微一笑,未说不合规矩的扫兴之语,二人同乘帝辇,祀明堂,祭太庙。
辰时,再回皇宫,两个人携手登上那仿若绵延无极的白玉台阶,登顶于太极殿的跸墀之上。日出在天,眼帘之下,济济一堂班班恭立的便是他二人的文臣武官。
太常寺卿唱词:“今开元肇新,正日之始,吾朝圣皇陛下,女皇陛下承基天命,握图御宇,仁济宇宙,功格上下……定国号为宁,年号为明羲。”
明羲,日月同辉之意。
卫觎的帝号为大宁圣皇,执乾符;簪缨则为女皇,掌玉印。
其下,卫父崔嵬封为太公,卫母为凤君,子胥公为宁文昭太皇,唐素为宁文昭太后。
其下,觐封百官。
文职,任谢韬之为左相,沈蹈玉为尚书左仆射,严兰生为尚书右仆射,余者依序。
又新立女翰林院,谢既漾为掌印女翰林,有代女皇批红之权。
武职,封赐龙莽为新安王,加相国大司马,开府仪同司,林锐为车骑大将军,谢榆为安西大将军,檀顺为镇北将军,余者依序。
其下,颁布新令。
一者农桑,国朝重新量地分田,还利于民,重农务本;
二者国学,开贡生之路,纳不讳之言;
者刑狱,有司明察秋毫,大夫犯律与庶民同罪,得无冤滥;
四者郡兵……
五者邦交……
六者水利……
其下,朝臣具祥瑞,上贺表,铭礼碑。
礼毕,政殿前的群臣公卿便齐齐叩拜,山呼万岁。
“圣皇陛下圣明,女皇陛下懿媺,臣等参见圣皇陛下,参见女皇陛下!”
法象天地,隆敬恩德。
天下元元,仰瞻新君。
簪缨身被帝服,在旒珠的晃动中望着脚下臣民,耳听山呼海啸的叩拜声,唇角扬起微笑。
她在重生之初,只是一个被群狼环伺的无知女娘,只希望夺回母氏的财库,为自己的前世讨要一个公道。
后来,她行走四方,目睹民生多艰,又希望世道能天真一点,希望每个人生下来,不是兵家世代为兵,奴者世代为奴,农人不是每日睁开眼便欠着佃主的口粮钱。希望战争消弥,野无闲田,人人食饱衣足。
她一步步地走到今日这个前所未有的位置上,亦彷徨过,怀疑过,失望过,痛苦过,唯独从未回头退缩过。
至于此刻,她完全接受自己受到这些俊才勇士的如此朝拜,她觉得自己完全配得,她当仁不让。
而更重要的是,此生对她最重要之人,她的引路者,呵护者,爱重者,她一身转战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的英雄,一直就在她身边。
她的情郎。
簪缨含着盈盈的目光转过头,两串墨白相间的玉旒轻轻碰撞在一起,卫觎也正在凝望她。
二人对视,目光交融,不约而同地轻唤对方:“陛下。”
登基大典之后,便是两位新帝的成婚大典。
拜堂之后,便是洞房。
【完】
登基大典过后, 百官入太极殿听宣,而后便在西池筵宫起宴。
庆新朝, 庆新帝, 庆新春。
至于卫觎与簪缨移驾太和宫举办的成亲典礼,二人都不愿被太多的公卿佐僚闹哄哄地旁观,便只有亲近的亲友方来观礼。
簪缨终于换下了那身重实威严的龙袍, 换上一件青上缥下,以龙凤呈祥纹为点缀的喜服,去冠,戴珠松步摇,八爵九华, 明丽端庄, 冶艳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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