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年的中秋家宴都设在庄园里,前几年邵云重在国外读书,并不是每个中秋都回来,所以一家人总是凑不齐。
今年邵云重回来了,一家人总算凑齐了,按照邵怀峥的意思,这次家宴要好好办一下。
家里的佣人都因为中秋家宴忙碌起来,虽然邵家只有三位主人,算上裴雪意也就是四个人,但这顿宴席耗费颇丰,堪称奢靡,需要许多精心准备。
裴雪意在屋里睡觉,佣人敲门进来送熨烫好的衣服,是今天家宴要穿的。
斓姨将衣服整理好,放在裴雪意床边。
裴雪意蹙着眉醒来,神色有些疲惫。他在住院期间就有了一个毛病,只要是被外界声音刺激醒,醒来时就会心悸。
“吵醒你了?”斓姨柔声问。
“外面是什么动静?刚才好像听到有车回来?”他睡觉轻,一点动静就会醒。
斓姨向他解释:“是邵先生回来了,现在家里人都忙着呢,张罗晚饭。”
“大哥也回来了吗?”
“大公子还没回来,听说已经在路上了。”
“我去看看。”裴雪意说。
“你别起来了。”斓姨将他拦住,“邵先生知道你在睡觉,特意跟我说了,不用叫醒你。你就继续睡吧。”
裴雪意摇了摇头,还是起身换衣服。
平时邵怀峥不在这里也就罢了,但邵怀峥在家的时候,他总是守礼数的。
邵家人让他把这里当做自己家,但是这么多年,他时刻没有忘记自己寄人篱下的身份。
邵怀峥一回到家,便进房间休息了。
他特意嘱咐斓姨,不必叫醒裴雪意来见他,这既是出于体贴裴雪意的身体,也是因为,他真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孩子。
一家人一起吃饭,当着众人的面还好说,但若是私底下只有他和裴雪意两个人,他颇有些心虚。
所以当裴雪意亲自泡了杯茶,如以往一般端着茶去敲邵怀峥的门时,邵怀峥是有些意外的。
但他毕竟是个商海浮沉的中年人了,很快便将那几分情绪敛去。
“阿季,你怎么起来了?”
裴雪意双手捧着茶碗站在那里,恭敬又温驯的模样,叫了一声“叔叔。”
邵怀峥想到他手腕的伤,连忙让他进来,“你这孩子,这种事让佣人来做就好了,你何必亲自端来?”
“这是白毫银针。”裴雪意将茶碗放在桌上,他将手收回来的时候,右手微微打颤,连带着茶碗也跟着颤了几下。
邵怀峥看他右手还不灵活,恐怕是留下毛病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说起来他有两个儿子,但是这俩儿子,没有一个能像裴雪意这样,每次都在他回家之后,亲自给他泡一杯热茶送来。
阿季是真的乖,也正因为如此,他虽然很不喜欢裴乘风的为人,但这些年在生意场上总是尽量给予裴家一些便利。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如果阿季是一个女孩就好了,如果阿季是女孩,那绝对是他们邵家儿媳妇的最佳人选。但可惜就可惜在,他是个男孩子,而不是一个女人。老天爷就是会给人开玩笑,净弄一些阴差阳错的事儿。
邵怀峥把茶端起来,一口全给喝了,将茶碗撂在桌上,“来,阿季,陪叔叔坐一会儿吧。”
他扶着裴雪意的肩膀,两人在沙发落座。
两个孩子闹出来那么大的动静,他作为父亲,作为长辈,于情于理都应该说点什么,最起码迟到的关心还是得有。
“阿季,你跟云重的事,我都知道了。”邵怀峥叹了口气,“我这个儿子,脾气太坏,都是被我惯坏了。我知道他肯定干了不少混账事儿,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
“那天我让他跪着,我也打他了,也骂他了,但他不听,还说要全市登报跟你办婚礼!他现在翅膀硬了,连我也拿他没办法。子不教,父之过,我给你赔不是了。”
“但是阿季…”邵怀峥话锋一转,“我的儿子我了解,他也是真心喜欢你。”
“真心喜欢…”
裴雪意重复着这句“真心喜欢”,突然有点想笑。他不信邵怀峥是现在才知道邵云重对他做的那些事。
那么多年了,邵怀峥对邵云重做的事坐视不管,才让事情到如今的地步,现在差点弄出人命,他倒记起来自己是个父亲,是个长辈了。
裴雪意垂下头,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再抬头看向邵怀峥的时候,面容十分沉静,“叔叔,您真的很疼爱邵云重,哪怕知道他有错,但也不会真的把他怎么样,不过就是一句‘我也拿他没办法’就轻松揭过,而对我的安慰,也不过就是一句‘他也是真心喜欢你’ ”。
“当初您选择放任自己的儿子,无非就是觉得,这种事无伤大雅。直到我不堪忍受,自杀进了医院,就等于把这件事血淋淋地揭开,彻底摆在您的面前,所以您才不得不出来说两句。”
“毕竟,我因为这些事寻死觅活,实在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传出去有损您邵家的名声,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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