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不深但长,从手腕骨节处直直划到了虎口,温淮骋看着原本白净漂亮的手背上多出来的这条血痕,脸色愈发的差。
温淮骋虽然是个手控,但长那么大,能被他看上说句好看的却没有几双,苏未屿的手是他见过的,他最喜欢的一双,而他从来没有对什么东西有过喜欢这种情绪。
苏未屿的手并不是传统审美里纤细修长又青葱如玉的,他的手指是修长匀称而有力的,手掌不是常见的长方形,而更接近与正方形,皮肤说不上多细腻,但触感很好,他很白,但是带着一点缺少阳光照晒的苍白感,会让温淮骋想到西方传说里沉睡在古堡十字棺里的吸血鬼爵士。
以前他不明白温淮暖为什么能因为弄丢一个喜欢的洋娃娃而哭一晚上,陈述说是因为温淮骋这个人没有喜好,很多东西对他来说都可有可无,所以无法理解别人为什么会对某一事物倾注过分多的感情。也因此他总是能很好地把握住和别人交往的分寸,做到老师同学都对他赞不绝口,因为没有喜好在处理事情时就不会有偏私,更不会有偏见。
而偏见,常常是造成人与人之间矛盾和冲突的直接原因。
但是现在,他突然就能理解那天温淮暖为什么那么难过了。
没办法不难过。
“去医院。”温淮骋看着眼前从刚才受伤一直到现在都一声不吭的苏未屿,心里又涨又酸,还有点说不上来的闷,这种感觉新奇又陌生。
苏未屿把手从温淮骋手里抽出来,自己按着手巾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去。”
温淮骋没办法对着这个样子的苏未屿生气,只好又软着脾气问:“不喜欢医院吗?”
“只是小伤,我家里有药。”苏未屿说的实话,他在家里常常不备食物,但药一定是备齐的。
温淮骋妥协了,的确也不是什么难处理的伤。
“行,那带路吧。”
“什么?”苏未屿抬头看他,一时没理解他这话什么意思。
温淮骋看着苏未屿这个懵神的样子,有气也都消没了:“带我去你家啊,难道你要就在这和我说再见,然后自己回家吗?”
“……”苏未屿就是这么打算的,连“再见”两个字都已经酝酿好了。
但他还是没有拒绝,于是认命地往前带路。
“等一下。”
苏未屿停下来,转身询问:“怎么了?”
温淮骋指了指不远处那一地狼藉:“那面是你买的吧?还没吃饭吗?”
看到那碗早已糊作一团黏在地上的面,苏未屿虽然已经没什么胃口了,但还是点点头。
温淮骋叹了口气,把背好的书包又取下来,从夹层里拿出钱包,抽了一张五十递给苏未屿:
“你去前面那个面馆等我,帮我也点碗面。”
苏未屿看着那张五十,没再犹豫,听话地接了过来,又看向温淮骋:“你要干嘛?”
拿着从包里翻出来的半包抽纸,温淮骋走向那滩面糊,弯腰捡起地上的打包碗,转头好笑道:“还能干嘛?争做申卫好市民,给你收拾烂摊子呗。”
苏未屿第一次后悔刚刚太冲动,他无法想象让温淮骋这样一个人,去做给自己收拾垃圾,还是这样让人看着都觉得难以下手的垃圾。
但温淮骋显然没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没等他开口就蹲下认真地收拾了起来。
这样的温淮骋又是不一样的,苏未屿看着灯光洒在他脸上,心想。
他不再是站在高台上受人瞩目,遥不可及的星星,他就在那里,触手可及。
温淮骋提着两碗面跟着苏未屿走到巷子深处,想着自己方才没找到苏未屿家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这地方但凡没走个四五趟,大抵是记不住路的。
“你怎么会来这里?”走到楼道口,苏未屿从裤子口袋里摸出大门钥匙开门,边转动钥匙边问。
温淮骋拉了拉书包带子:“来找你,你下午一声不吭就不见了,我只能帮你和老师说你让我帮你请假了,然后我又从班主任那里拿了你家的地址,来看看你有没有回家。”
拉开大门,苏未屿侧身给温淮骋让开空间,等他进来了才轻轻关上门。
“谢谢。”除了谢谢,苏未屿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温淮骋会来找他这件事,他是如何也想不到的。
这一片巷子都是老式的公寓房,最高层只有六层,没有电梯,连楼道也只有不过一米宽,苏未屿住的这一幢的楼道灯前几日便坏了,一直也没人来修,两个人挤在这逼仄的环境里,只能靠着温淮骋手机里的灯光,一前一后地上楼。
“你出门没带手机?”
“没电了,放房间充电了。”
温淮骋哑然,要是江凯明听到这句话,必然要感慨一番当代竟然还有年轻人可以忍住出门不带手机。
“那这么黑你怎么下来的?”
苏未屿拿着温淮骋的手机,尽职地照亮着脚下的楼梯,回答:“走那么多遍了,再说也不是完全没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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