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看就是老车把式了,田间土路不好走,他驾着车愣是没怎么颠簸。牛车轻缓的晃动中,夏芍不觉又睡着了,再睁眼已经到了北图村,陈寄北叫醒她让她指路。
在原主记忆里,这些都是再熟悉不过的一切,夏芍坐直身,指了方向。
关里不比江城地广人稀,又多山地,农村隔好远才有一个院儿,村庄的房屋都很紧凑。小的一两百户,大的上千户,聚居在一起,村外才是连绵不断的农田。
夏芍下了车,陈寄北给了钱,刚进夏家的小院,就有邻居注意到了。
“那不是夏老三家闺女吗?这是从东北回来了?”
“肯定是夏老三家小芍,除了她,十里八乡还有谁这么水灵?”
“那跟她一起回来的就是老李家宝生了,六七年没见,都长这么高了吗?怎么看着不太像。”
夏芍明明是去东北结婚的,半路却跟了别人,一个传不好,说她是被卖了都有可能。毕竟没见到人,谁知道她是跟了个瞎眼的还是瘸腿的,根本说不清。
所以夏母一直也没对外说李家的事,陈寄北又帮夏芍打着伞遮阳,邻居们也没怎么看清。
“老李家招娣不是抱着孩子来串门了吗?快,快跟她说一声,她兄弟回来了。”
夏芍根本就没管那些邻居,进了门径直往里走,脚步却在院子里顿住了。
关里比关外热,六月里门窗便已四敞大开。此时刚刚过午,清脆的蝉鸣在树梢上响成一片,可院子正东三间明显老旧许多的正房里传出的说话声,还是清晰飘入了夏芍耳中。
她渐渐慢下脚步,又倏然加快,几步甩下身后的陈寄北,迈进了门槛。
厨房里两个女人正在刷碗刷锅,一个二十来岁,又瘦又小,身上一件打了补丁的衣服明显是男人穿剩的。另一个不到五十,眼角已经有了皱纹,看着却还是个美人。
夏芍望着那张与自己有六七分相似的脸,“妈。”
夏母刷碗的动作一顿,惊喜转头,“小芍?”
没有生命垂危,没有卧病在床,比起她走那会儿,看着还有了点肉……
夏芍一时间怒也不是,喜也不是,诸多情绪糅杂在一起,最终还是庆幸占了上风。
她吐出口气,走上前,“妈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我好,我哪都好。”夏母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跑回来了?”
夏芍不答她的话,反而看向旁边的夏万光媳妇儿,“嫂子。”又问:“咱妈最近真挺好的吗?”
“挺好的。”夏万光媳妇儿显然不知道电报的事,“就是前两天有点感冒,已经好利索了。”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夏母是个报喜不报忧的性子,一面应着,一面把夏芍从上打量到下,眼里看不够似的,“长高了,也胖了,就是脸色不太好。”
三天两夜赶过来,船上还吐了个一塌糊涂,脸色能好才怪。
夏芍实在没忍住,“我哥呢?”
“去地里了,他和万辉都在地里。”夏母探头看了眼屋里的小闹表,“再有俩小时就该回来了。”
夏母没事,夏万光和夏万辉都在地里,果然是骗自己回来的……
见夏芍脸色不好,夏母正要拉着人进屋休息,夏万光媳妇儿愣愣出声,“这是?”
顺着她的视线,夏芍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提着包站在门口,正静静望着她。男人手上还有刚收起的雨伞,眉目俊朗神色冷淡,漆黑的眼里却和她刚刚一样松了口气。
夏芍这才想起来自己把陈寄北忘了,“妈,嫂子,这是我爱人陈寄北。”
陈寄北走进来,低声但却郑重地叫了一声:“妈。”又转向夏万光媳妇儿,“嫂子。”
这声妈他已许多年未叫过,冲出舌尖时略显生涩,但好像又不是那么艰难。
夏母却觉得眼前这小伙子一表人才,就是气势太盛了,长得也高,让人不免局促。
她下意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有些结巴地“哎”了一声,“一路上都还好吧?”
“还好。”陈寄北习惯性言简意赅。想想夏芍总说他不长嘴,他又蹙了下眉,加上一句,“附近的老乡挺热情,见我们东西多,用牛车捎了我们一程。”
然而他本就看着冷峻,这一蹙眉,夏母更局促了,“那、那就好。”
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像丈母娘见女婿,倒像领导下来视察。
夏芍有些无奈,挽了夏母的胳膊往里走,“妈你不用管他,他就这样,其实没那么难相处。”
住惯了六米半宽的房子,回关里乍见这四米宽的小屋还不大习惯。
进门右手边就是一铺炕,天热,炕上铺着凉席,炕尾放着行李,虽然旧,洗得却很干净。剩余的空间简单摆了个小桌,桌上连座钟都没有,只有一个闹表用来看时间。
夏母把女儿女婿迎进去,“你们吃饭了吗?没吃我给你们抓点地瓜干。”
家里粮食都是夏万光把着,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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