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嗒嗒嗒嗒嗒……”雨打在车顶,发出几声闷响,起先声音还稀稀拉拉的,没一会儿就密集了起来。“怎么又下雨了?”虞青山撩开车帘看了一眼雨势,眉间隐隐有些担忧。此次南巡碰见的下雨天也太多了些,前段时间才下了半个月,晴了没几天又开始下了,连日的雨水,若是碰见山体松动……眼见着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加之下雨天路滑泥泞,极容易导致马车寸步难行甚至发生意外,恰好附近有处寺庙,皇帝便下令众人先去寺庙避雨。临下马车时,虞秋秋看着下头那湿哒哒的黄泥,皱起了眉头。褚晏在的话肯定就会背她走了,可现在……虞秋秋叹了口气,她可一点都不想往这黄泥浆上踩。似是看出了她的为难,旁边的护卫立马躬身道:“小姐稍等,属下去搬几块石头来。”一番折腾下来,虞秋秋终于同众人一道进了庙里。庙里的禅房有限,除了皇帝休息用的,其他的便优先分给了女眷。虞秋秋立在檐下,望着这倾盆的大雨和远处的青山,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竟是怔怔有些出神。忽地,那山竟是动了起来!紧接着,外头便传来了惊呼:“山体滑坡了!那路上好像还有人呢!”虞秋秋快步走到了前头,一把夺过了侍卫手里的千里眼,雨下太大,饶是用千里眼也看不清远处来人的模样,只能约莫看见人的轮廓,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该死!这狗男人还真会挑时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会儿过来了。虞秋秋将千里眼扔回给侍卫,转身快步回屋。“那几个人只怕是活不了喽,也不知是谁这般倒霉。”旁边听见侍卫惊呼的人一阵唏嘘。这等恶劣的天气,即便是看见了,也没有人前去营救,主要就是去了,那也来不及呀,隔了有这么远呢。然而就在这时,一道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黑影却是在飞速朝那边靠近。“我去!那是什么?” “世子爷!”一声惊叫消失在了轰隆的倾塌声下。顷刻间, 泥土混杂着石头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迸飞的尘土好似弥漫的硝烟,周遭灰蒙蒙一片。马匹受惊仰天嘶鸣, 周崇柯被甩落在地,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 整个地面都仿佛在颤抖,他的身后已经有大片的树木和道路被摧毁了,滑坡的范围越来越大,他顾不得思考, 撑起身子, 连滚带爬往前奔去。可这本就是山路,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脚下的地在动,他逃跑的速度和地面倾塌的速度比起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所谓的人定胜天, 在如此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连日的奔走已经让他十分疲惫, 此刻腿更是像被灌了铅, 每一步都无比沉重。终于, 一步踏空, 他整个人都随着泥土往下陷落了去。周崇柯仰头看着上头同步倾倒下来的山体, 不知为何, 竟是忽然觉得有些似曾相识。“轰隆隆——”山体倒塌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他的脑中一阵嗡鸣,紧接着, 竟是闪现出了几段陌生的画面。“雪崩了!世子爷快走!”他的随从被雪掩埋之前发出了最后一声嘶吼。白茫茫的雪毫无预兆地倾塌了下来,亦如此刻!可是——周崇柯瞳孔震颤, 他什么时候遇见过雪崩?脑海中的画面一转,这次是在宣平侯府, 他收到了一封信,打开信的前一刻还在笑,看清信上的内容后,却是整个人身形一晃,信上说阿芜死了,他死死抓着随从的手臂说要去见她。陌生的记忆一道一道地闪过,越来越快。一下是他在山间汗如雨下开垦荒地。一下又是他蹲在个山中的屋子前等阿芜回来。甚至……还有他掐着虞秋秋的脖子,目眦欲裂:“是!我是疯了,被你逼疯的,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刹那间,荒谬、震惊、不可置信……种种情绪轮番在他脑海中转换,他甚至忘了自己正在坠落。那是……他的前世?他忽地有些喘不过气来。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道无形的丝线正在收紧,勒得他无处遁逃。天上的雨连成了线密密麻麻,仰头看去,恍若万箭齐发。
原来,一切早已注定,这便是他的命运。周崇柯唇边溢出一丝苦笑,此番原是想回来同陛下说明后返程送阿芜的灵柩回京,这下倒是可以直接去地底下陪她了。真好啊,他也不用担心黄泉路上褚瑶再欺负她了。他的目光渐渐涣散,雨水滑入了他的眼眶,整个世界在他眼里似乎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鱼缸,模糊的视线随着水波荡漾,隐隐地,水面似有一只神之手在拨动。紧接着,他停止了坠落,一只手从上方拽住了他!“怎么是你?”上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惊讶。周崇柯心头一震,即将消散的神智竟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再度聚拢了回来。只是他的视线已经模糊,怎么也看不清。是谁?他用最后的力气眨了眨眼,在看清来人模样的那一刹,周崇柯瞳孔猛睁!……后半夜。“吱呀”一声,虞秋秋住的屋子房门被推开。一人立在门外,身形颀长,整个人像是被浸透了水,水滴答滴答地在往下落。他脱下身上那已经形同虚设的蓑衣扔在了门边,抬步进门,行走间,地上留下了一排水印。他摸索着点燃了蜡烛,拖着疲惫的身体打开墙角的箱子,换下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裳,然后,整个人像是脱力了一般,背靠着墙坐在了地上。褚晏仰头倚向墙面,面色麻木,双目失焦。跋山涉水见到的却是阿芜尸体的那一幕,一遍又一遍浮现在他脑海。褚晏痛苦地抱住了头。无论他多么努力,还是什么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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