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药碗不慎被打翻了。
李氏精疲力尽,回身被春涧搀扶着坐到圈倚上,扶着额头不说话。
见李氏脸色阴沉,奶嬷嬷连忙进来磕头,伸手要将还在嚎啕大哭的小阿哥抱下去。小阿哥一见奶嬷嬷来,立刻委屈地趴在她肩头,紧紧搂住她肩头不放,两隻短腿死死钳住奶嬷嬷的腰,“走!走!”哭着连声催促奶嬷嬷快快离开。
李氏没有回头去看,听到这几个字眼更是又酸涩又生气。
这大约是最讽刺的事儿了,她费尽心机握在手里的阿哥,却和她不亲。襁褓中还看不出来,如今开口学几句话了、会跌跌撞撞走路了,就显露出来了。
若没有玩意儿或吃食诱着,小阿哥压根不愿意叫她抱,学会的第一句话也是嬷嬷,他每日都要嬷嬷陪他睡,若嬷嬷中途起来了,他也仿佛与之有所感应一般,立刻也会惊醒,大哭着坐起身来,这时候谁哄都没用,直到嬷嬷赶回来才肯罢休。
李氏心里醋得不行,想把这个奶嬷嬷换了,结果小阿哥根本离不开她,不见她人影从早哭到晚,直接哭到喘不过气、呕吐不已,为此还落下了个见风就咳嗽的毛病。
李氏隻好把奶嬷嬷又叫回来。
李氏也疑心是不是小阿哥身边的奴才弄鬼,故意教坏小阿哥,但奶嬷嬷是她亲自挑选的,李家的奴才,小阿哥身边的宫女太监皆是她身边最得力的,才拨过去的。
她若是连这些人都不信,也没有可信之人了。
难道小阿哥果真天生与她不合么?李氏心底渐渐冒出这样的想法,又连忙自我否定,不会的,她与他明明有缘的啊!
当大选的消息传到她这儿,她也只是木然地想着,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若不是小阿哥在她这儿,太子爷根本不会进她屋子,宠爱一事已绝无希望,好在她早就想到了有今日,也早已不难受了。
她如今胆战心惊的是,太子爷开始显露出对她抚养小阿哥的不满。小阿哥高低肩和手肘的毛病每隔三四日都要请太医来诊治,但收效甚微,这是娘胎里带来的,太子爷之前未曾多怪罪于她,直到小阿哥又不慎哭伤了喉咙,咳嗽不止。
太子爷听说小阿哥没有好转,几次三番厉声指责她:“若非你随意调换小阿哥身边人,他怎会又添咳症!孩子那么小,一万个小心也嫌不足,你处置小阿哥的事却顾头不顾腚!简直羞为人母!”
李氏冷汗淋漓地跪下来请罪,太子也不叫起,冷冷道:“小阿哥再不好,就让他挪到淳本殿来由孤亲自照料!你在此跪上一个时辰,好好反省反省!”
太子爷抬脚走了,屋子里瞬间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金嬷嬷小心翼翼地让小太监用帕子包着捡拾地上药碗的碎瓷片,担忧地瞥了一眼还无声无息跪在地砖上的李氏。
她垂着头,金嬷嬷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却意外瞥见她的胳膊在微微颤抖。
李氏藏在宽大衣袖里的手紧紧攥着一片碎瓷,掌心传来尖锐的痛,她却恍若未觉,她嘴里无声地念念有词,旁人听不见,却歇斯底里地在她心头嘶吼回响:老天爷为何要这么对她,为何要给了她希望就夺走!
太子的态度让李氏十分不安,她跪在地上回忆所有的事情,脸色渐渐发白。
大选、程格格、凌家……李氏越想越绝望,压在心底多年的愤恨与痛楚在此时此刻喷薄而出,她只能借助这次要大选来谋求一条生路了,幸好她娘家得力,幸好她还有手握兵权的阿玛……
李氏脑海中又响起太子的斥责,不由冷笑:呵呵,太子爷说她羞为人母,那谁配做母亲?程格格么?可惜他宠成这样又如何,肚子还没王格格争气,隻生了一个格格罢了!
说她有福气,看来这福气也不多。
李氏跪在那脸上神情似哭似笑,把金嬷嬷吓得不轻,她悄悄摆手,带着太监宫女们轻手轻脚地关上门退了出去,她才仿佛虎口脱险一般松了口气。
金嬷嬷出来后,却正好碰见唐格格从通往后罩房的长廊回来,见到她还笑意盈盈地点了点头,金嬷嬷心里嘀咕:这唐格格怎么又和程格格混一块儿去了?
之前不是为了去热河那檔子事翻了脸?
唐格格回了倒座房,热得一屁股墩坐到炕上,拿手使劲扇着风,忙让贴身伺候的宫女上冷茶来。她细细回忆着今日与程格格所说的那些话、那些事儿,总觉得没有遗漏了,才放下心来。
她想要穿堂那边新院子的管家权,却不好第一天就跟人张口,人家凭什么帮你求太子爷呢?总要先让程格格觉着她对她有用才行。
大选就是个机遇。
她把这件事透给程格格就是示好结盟的意思,但愿程格格能领会到她的苦心。
程格格这样极得太子爷宠爱的侍妾,日后太子妃定然要视作眼中钉的,李侧福晋那边又态度不明,这几年唐格格也冷眼瞧了,程格格与李侧福晋隐隐有些不对付,那就只剩下她了!这回可不是她自作多情,唐格格很清醒。
她无宠,但程格格可以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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