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使臣明显被他的不屑语气激怒,压抑下情绪,打开手中封册开始读贡品,“皇上,胡族各部携整百箱蒲桃、 核仁、千匹汗血宝马”
历来就是走个过场,陆则琰想着苏果,难得心不在焉,但好几次,都被匈奴使臣投来的目光所打断,这让他很是不高兴。
他搭在檀椅扶柄的指腹有节律地轻轻敲击,在匈奴使臣磕跘读到最后一个字时,他才轻笑出声,“你似乎对本王,很是不满啊。”
匈奴使臣收起布帛,学中原人作了作揖,“摄政王,不敢。”
“哎,陆则琰,来者皆是客,你何必咄咄逼人呢。”朱珵忍不住说了句。
陆则琰没理他,收手,托腮朝着匈奴人笑道:“那你老是看本王作什么,是嫌羌、氐族的领队死了不够,还想多个添头?”
匈奴使臣胸腔登时一震,他的确于读信时,偷偷多瞥了摄政王几眼。
城门口,同族领队被斩首的情景历历在目,族人被杀,他都不好回去交代,罪魁祸首就在眼前,教他怎么能忍住不看。
仗着两国不斩来使的规矩,他故意刺道:“王爷,我胡族人生在马背,少见王爷这种堪比女子,之俊美姿容,我向来,仰慕,所以才多瞧。”
匈奴人很是笃定,他自己同是男人,男人么,有多少喜欢旁人夸赞自己容貌像女子的,能言语得意,总算出一口恶气。。
“哦,这样。”
陆则琰无所谓地挑了挑眉,神色不变地从椅座上站起,连眼身都欠奉,边走下台阶,边随意道:“较之你们胡族,本王的确姿容出众,但本王今日有事,明日阅礼你再继续看罢。”
他说的心不在焉,打算将后面的杂事扔给朱珵,他还要回去看看小太监到底如何,顺道好好‘教训教训’她今天的不安分。
匈奴使臣眼见摄政王丝毫没他以为的情绪,反而还不屑地说他族人丑,急火攻心之下,他大声流利道 :“王爷说的是,我胡族男儿英勇善战,面目刀痕,满身疤创,输给王爷是应分。”
欸?
朱澄和朱珵不由得对视,他们居然不知,原来这个匈奴使臣的中原话如此流利,看来,之前分明就是装出来刻意暗讽他们的。
朱珵和他们虽有交情,但作为□□人,心里也不爽快,然而下一句,才更让他吓了一跳。
匈奴人看着陆则琰脚步不停,竟口不择言继续说:“我也不过是,有幸于十年前,见过镇北王府的大世子,当时他白袍银甲,玉肤玉骨站在马背上真是天人之貌,没想到今日见了王爷,才知道有过之无不及,镇北王家,真是一门双杰啊。”
陆则琰脚步一滞,倏忽皱眉,抬眸看向使臣。
匈奴人意洋洋地看着摄政王脸上冷下的表情,但很快他察觉到不对,因为除了他的人,殿中的中原人似乎都在听见他说大世子时,倒吸了口气。
还坐在位置的朱珵眉头猛皱,心道,这次是真的糟了。
混夷说的十年前,指的便是燕山关一役,镇北王和先帝先后不知所踪,但也有人传闻镇北王是护着先帝,力竭之下,依旧对抗千匹骑兵,最终被匈奴前任大单于斩于烈焰坡。
但无论如何,与他们同时消失的其实还有一个人,一个从来没人敢提的人。
镇北王的大世子,陆攸珩。
朱珵与陆攸珩同岁,他现在都记得,那人天资迥出,才气超群,十五中进士,满朝皆言以他凌云壮志,不出十年,必能享卿相之俸。
入翰林院三年后,值边关战事,陆攸珩随父出征,先后剿灭胡族九部,一袭白衣谋士,勇冠三军。但也是他,于万统城决策失算,陷先帝和镇北王险境,在烈焰坡折戟沉沙。
右相曾在朝堂之上,直言斥先帝宾天与身为军师的陆家大世子不无关系,年不过十九的摄政王,和此刻一般,沉默不语,走到右相身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拧断了他的脖颈,右相之位因此空悬至今。
从此往后,无人敢说大世子一句不是,再如今,大家为求稳妥,连提都不提了。
因为摄政王身上逆鳞无数,却只有大世子,触之必死。
朱珵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眼睁睁看着陆则琰一言不发地走向匈奴使臣,叹了口气,起身走上前,捂住了朱澄的眼睛。
“小叔,叔父这么安静,是不是真的生气了。”
朱珵轻道:“是啊。”
“可是,胡族”
“你别管了。”
朱珵拍了拍朱澄的肩,“皇上,还担心他摆平不了么。”
他与陆则琰争了许多年,输了许多次。想杀了他是真,想要皇位也是真。
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么长久以来,陆则琰身上看不到一丝烟火气,唯有关于他哥哥,他才真的像个人。
他挡不了,也不想挡。
陆则琰走下最后一阶梯的时候,浅色褐眸中始终平静地像是一潭死水,他走到匈奴使臣面前,动作不紧不慢,左手缠上他的喉脖。
匈奴没想到他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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