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了大门。
很奇怪,孟远刚刚在外头看里头时,明明很是脏乱,看着就像许久没有人住,木头都已经发朽了。可现在一看,院里虽然还是枯枝,但少了许多黄土灰尘,木门上、大厅都是被打扫过的样子。
孟远心思杂乱,他抿着唇不语。
徐姨还在说:“小远要上三楼看看吗?三楼姨都打扫过了,你们小时候玩的东西也还在上面呢,上去看看吧,小让在天有灵,要是看到你来找他玩,肯定很高兴。”
孟远刚想拒绝,却被徐姨执意推上了木梯。
梯木的每节都已经朽掉一小块,孟远有些抗拒,如果按他的体重踏上脚步,怕是二楼都没办法抵达。
可他还是上去了,因为他没办法拒绝徐姨的好意。
徐姨在以前就对他很好,把他当干儿子对待,时常将他留宿在三楼跟任让一起睡,说是任让开心,她看着也高兴。
孟远走上三楼,三楼的陈设几乎没变,书架、书桌、铁架床,还有一处专门放置琴具的区域。
回忆渐渐清晰,与任让待在一起的片段开始回笼,画面一帧一画地从面前闪过。
“你不要跟那人太好,明明我们才是最好的,你跟除了我以外的人待在一起我都会不开心。”
“好听吗?我以后都吹给你听。”
“你说你想当体育老师,那我就要当音乐老师,我要跟你在同一个学校教书!”
“喜欢啊我最喜欢你我说的是,我最喜欢和你做朋友啦。”
“等我生日那天,一定要来找我”
任让的声音孟远已经记不得了,可此时却很清晰地在耳间回放。
孟远吸了吸鼻子,眼眶不经意湿润,他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刚才已经抽完了一整包。
他走到儿时经常跟任让睡的那张铁架床旁,床头旁的木桌上放着一本日记本,他本没想打开,可窗外突地传来一股妖风,将日记本狠狠掀开。
风一卷而去,笔记本大敞开来,停留的页数是落笔的最后一页,上面写着:
还有九天。
九天后我就要跟远告白了,他会怎么回答我?
他应该不会拒绝我吧
好期待,可又好害怕。
希望神明能听见我的心声,遂我心意,让我和他好好的吧。
1995年7月20日。
孟远看到这儿,他愣了愣,拿起笔记本从第一页开始翻,指尖开始轻颤,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
任让喜欢他?
怎么可能?
孟远不知道,喜欢是有迹可循的,表现在任让对他的可怖占有欲中;表现在任让对他的无尽分享欲里。
无尽的期待,暗恋的酸涩,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独自兵荒马乱。
暗恋对象在他死去的第20年才发现这件事。
当年孟远赴约了,哪怕是知道任让已经车祸去世,他还是到了任让家,在家门口独独坐了一整夜。
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夹着一张对折的纸,看着依旧很新,按纸张的行距来看,应该是从笔记本里撕下的。
孟远掀开对折的纸,眼泪终是控制不住地落下。
:远,你别哭。
我知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会哭,可我还是想说。
你不要恋爱好不好?你已经38岁了,我知道是该结婚的年纪了,但你不要结婚好不好?
我知道自己超自私的,但是我真的不想看到你恋爱、结婚、生子,我觉得我会超级不开心的。
不知道你来我家的时候怕不怕,我家是不是完全没有变化?就像以前一样,就跟你我一样。
我真的很喜欢你,你要相信,我就算死了也不可能会害你,可是我没有能力让你幸福这个真的蛮可惜的。
1996年,你应该上了大学了吧?那时候肯定不在这个村里了,但是我会等你,因为我没赴约
至此便中道而止了。
孟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这封信到底是谁写的?他不怎么纠结,此时他心里反复回想一句话,那就是……任让喜欢他
对方十八岁时的心意,他在三十八岁的时候才知晓。
任让已经不在了,他也没办法给任让答复了,这场约定总归还是他失了约。
孟远在木屋三楼待了很久,他坐在窗口、琴具区、铁架床、书桌,所有他和任让产生过记忆链接的地方,他都摸了一遍。
时间的沉淀,让这份迟迟接受到的爱意变得沉重,孟远沉着心,最后坐在窗口发呆。
脑子里突然显现出任让教他吹口琴的画面。
“你吹看看,以后我再教你曲目,你先练习。”任让白皙的双肘撑在窗口,扭头看着孟远笑弯了眼。
孟远的表情有些窘:“我真的学不会感觉我吹起来好难听啊。”
“不会啊!超级好听的,你很厉害!我真的超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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