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悯:瘦马长矛旧盾,有点儿堂吉诃德的轴劲,勤勉地谋求着结果正义,用犷悍粗糙裹住清亮的心肠,像是个极有张力的戏剧人物。
他并非传统意义上的好警察,程爱粼在三年前就领教过。
她人生中第一次出警,就被马雄飞“丧心病狂”地射|中两枪。
那是一次极不寻常的出警行动。
细雨漫漫,狂风嗥哮,也是1月1,跨年夜。有个保安大爷21点12分报警说听见关闭已久的华堂口乾晟仓库里窸窸窣窣,有很多“大耗子”,局里随手调了两人前往探查。
马雄飞将车停到仓库一侧的枯木丛时已察觉不妥。
他是鹰眼狗鼻,杀伐多了,能鹰觑鹘望,钩深索隐地嗅到危境。
他阻拦程爱粼进入危机的方式生硬且蛮狠,将她拷在了车里。
他昨天才认识这个徒弟,无法有效预判她的抗压及处变能力,这是保护她,也是保护自己。
仓库里乌泱泱二十多人,携重武器似在做谈判交货。
马雄飞认出几张熟脸,都杀人如爇的狠角。他叫了支援,悄然撤离时被发现了行踪。
程爱粼用铁丝脱身后,便看到马雄飞已深陷囹圄。
她下车朝他奔去,两人离得远,马雄飞开枪时不用掩人耳目,像是冲着黝黑的夜空乱|射一气,那子弹乘风破浪地打在程爱粼的防弹衣上,直接将她掀倒在地。
剧烈地疼痛充斥着整个胸膛,火辣辣。
泪花一团团不受控地往外溢。
她耳朵滋哇乱叫,像是老式接触不良的收音机,时续时断闪现着梅艳芳的《曼珠沙华》。
眼前含含糊糊,似万花筒:亮灿灿的毛毛虫蜕变成花哨蝴蝶,果蔬一夕间残尸败蜕飘着灰黑的长毛,浓夜更迭满眼星辰……程爱粼按压着胸口竭力呼吸,疼……疼得双|乳疯了似的叫嚣。
黑灯瞎火是层保护膜,没人能瞧见她。
程爱粼战栗地蜷缩在地,眼睁睁看着一群人把马雄飞淹没。
她气得全身哆嗦,署里没人提点他们此次任务的凶恶。
程爱粼只当是巡逻,也就没去枪房领大|黑|星,没弹匣没子弹,进仓库就是个活靶。
这是马雄飞对她进行的二次保护。
程爱粼气焰直蹿,杀气汹汹地进了仓库。
掩在幽闭处捡漏,谁死了就用谁的枪,马雄飞击毙了不少人,程爱粼来了场大丰收。
她是警校蝉联3年的射击赛冠军。
别人常以她的容貌来定夺她的能力,说她是摆在欧洲云烟幽谷里的小镇花瓶。
程爱粼狠狠啐了口痰,乖张地扭着脖颈,脸上携着股疯劲。
她开枪时丝毫没有一个新警员的扭捏,算得上大杀四方。
马雄飞在白炽灯下抬脸看她。
他半只眼睛快瞎了,刀口从右眉骨划到右颧骨,胸口2枪,腹部2刀。
马雄飞透过幢幢人影。
颇为撼然地看着程爱粼在木屑飞腾的烟尘中隐蔽、跃|进、闪躲、开枪……
她稳扎稳打,在确认击毙匪徒后依旧会向死者的太阳穴补枪。
这安闲的神色和手法全然不像警察,倒似带着特殊灭口任务的国防部队,是个杀伐决断的老手,一人抵千军万马。
程爱粼捡到hk—|p|5冲|锋|枪后,进行了无差别扫射。
马雄飞扑倒在铁箱后才堪堪避过一劫。
枪型的连发后|坐力极低。
20米的距离,程爱粼手到擒来,几乎2至3发子|弹便能扫掉一人。
这不止震住了马雄飞,也骇破了对方的胆囊。
这婆娘像是在赞比亚混迹过的安保雇佣兵,疯狼一般,带着拨|乱诛暴的泼辣和凶残。
再蛮狠的匪徒也惜命,转眼间鼠窜狼奔。
仓库恢复了寂寂然,像罡风刮过,肃杀地无声无息。
“还能走吗?”程爱粼居高临下地睨着他。
马雄飞用一只眼惊悸地看了她半晌,兀的笑起来,伤口一牵扯,疼得面目狰狞。
他一瘸一拐爬起,将半大重量都压在了徒弟身上。
程爱粼帮他兜着肠子,那黏腻裹住她手掌,滑溜溜,血糊糊,是一片红,一片黑,一片灰,一片褐……在惨白的光晕下耀眼夺目,让她这辈子都忘不了。
马雄飞快撑不住了,极速失血让他整个人晃悠悠地混沌不清。
他在木架间推开程爱粼,车钥匙塞进她手里,“你走……”
“一起走!”程爱粼双眸燃火,亮得咄咄逼人,“21个悍匪对峙交货,各个持重武器,加起来几千发子弹,为什么就派了咱俩和他妈12发子弹过来,想过吗?署里有人不想让您活,也不想让我活,您要让他称心如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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