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到过了。您说,这样的书,不该让更多人看到吗?”
“宋也川,”温昭明淡淡说,“《遐地说》藏于文渊阁中?,本就不能轻易示人。这种书,若被夷族所知,便会因?利乘便,利用?山川地势危害我父皇的江山。”
“但只要这本书有存在?的一天,便总会有公之于众的机会。”宋也川终于仰起?头,言语之中?带了一丝恳求,“殿下,我很?想试一试。”
黄昏的日?光下,宋也川整个人的人影也显得有些朦胧,温昭明摇头:“这种事我不能答应你。”
她走?到宋也川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宋也川,你要知道这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翰林院的那群人避之如洪水猛兽,三?推四阻不愿沾染毫分。你写的好不见得有赏,但父皇若怪罪你,你没有招架的余地。”
宋也川安静地一笑,他?说:“殿下,在?也川心中?,有许多比性命重要百倍的事情。”
“在?也川入朝前,曾去?过沙洲。玉门关与阳关之间,有一片前朝留下的石窟。这里屡经战火,吐蕃与大梁在?此争权夺利,这片墙画石窟已然荒废。也川偶然经过,却见十余名汉人正在?此地修补。黄土颓圮,断壁残垣。”宋也川睁着清亮的眸子看向温昭明,“殿下,他?们所图又是为?了什么?”
“殿下,这是信仰。”宋也川安静地看着她,缓缓说道。
他俩就?这?样僵持了良久, 温昭明才问?:“所以,你想怎么做?”
一个浅浅的笑容浮现在宋也川的脸上,他说:“我会把我记下来的书默写出?来, 还请殿下方便时替我带进宫里去,交给孟大人。”
“你就?笃定孟宴礼会收?”
“是的殿下。”他温和地?看向温昭明,“他曾是我的老师。”
温昭明轻轻哼了一下:“知道了。”
认识温昭明良久,早知道她向来是嘴硬心软的人。宋也川温和笑着对着温昭明一揖:“多谢殿下。”
回到西溪馆时, 太?阳最后的一抹光辉也已经彻底消失于天?际,宋也川摊开一卷纸, 研墨之后,落下了第一行字:遐地?说。
西溪馆的灯从日暮时分?一直亮到了翌日清晨, 直到温昭明带着几分?怒气?推开了他的房门。恰见宋也川红着眼?睛从黄卷中抬起头。
他下巴上冒着一层胡茬,神色中也带有几分?倦怠,可?他眼?中却涌动着温昭明从来没?有看见过的欣喜。
她突然没?有那么生?气?了。
倒是宋也川有些赧然地?把笔放下, 用衣服擦了擦手,有些局促地?说:“殿下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 你便熬上三天?三夜, 把这?本书写完?”
“不是的……”宋也川垂眸, “夜里的思路比较好, 印象也更清晰些, 我便没?有停笔。”
他有些不安,显然是怕她生?气?,可?偏偏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所以神情便显得有几分?窘迫。
温昭明走到桌前, 翻过他写的纸张。宋也川的字写得和昔年间的笔体并不相似, 可?风骨却是一般无?二的。清瘦而隽永,哪怕已经写了整整一夜, 依然看不出?潦草。
一夜的功夫,宋也川写完了这?本书的前四章。这?本书温昭明也读过,她用眼?睛扫了一遍便知道,和记忆中的并无?差别?。
桌上的云纹笔架上放着宋也川惯用的毛笔,看得出?材质并不好,笔尖的狼毫已经有些不齐,笔杆也有些开裂。
她把书放在桌上,对着宋也川伸出?手:“让我看看你的手。”
宋也川不解其意?,缓缓伸出?了两只手来。
他的姿势很像是等着被?上锁枷,看着有些喜感,却又?显得有几分?心酸。
宋也川的左手生?的很美,像是一块玉石上透露出?一丝青色的纹理,不论是手腕处的关节还是手背上的血管脉络,都像是一件极美的艺术品,指尖染着几分?墨迹,看得出?执笔的痕迹来。
但他的右手却显得有些黯淡,是一种了无?生?机的枯萎之感。外观上的端倪其实并不明显,唯有细致去看,才能体会出?不同。
温昭明的手握住了宋也川的手,他轻轻抖了一下,却没?有挣脱。
“以后给你的宣纸,我每日都会有定数,你不能这?样不眠不休地?写下去。”她松开了手指,宋也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自己空荡荡的指尖。
“是,殿下。”
温昭明将他桌上的纸张尽数收起,而后纤纤玉指指向床榻:“我刚好要进宫一趟,你现在去睡。”
于是在温昭明炯炯的目光下,宋也川终于走到了床边,慢吞吞的坐下来。
温昭明的眼?风扫过,宋也川默默脱去鞋履,躺在了床上,又?将被?子拉到下颌处。
温昭明这?才满意?离去。
途径文华殿时,温昭明去看了看听?讲的温珩,等他散学之后,才把手中的书册交给了孟宴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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