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昭明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什么样的世?间奇珍在她?眼中早已司空见惯。偏这根木簪静穆沉古之间又有一丝飘逸之气,和宋也川平日里戴的发簪如出一辙。
“若在之前,我还能做得更好些。”
“除了这个你还会做什么?烫样会不?会?”温昭明好奇起来,“我还见过有人在桃核上刻字。”
宋也川安静地笑:“之前是会的。我年少时爱博而?不?精,学?过做烫样,藏山精舍的禅房便是按照我做的烫样做成的。你说的核雕我也做过,不?过做得不?好。”
他说的做得不?好,只怕是谦辞。温昭明看着手中的发簪,更觉爱不?释手。可欢喜之余,心底再次升起一丝空落落的遗憾。
世?家子弟的主业大都是读书考功名?,宋也川学?习这些奇技淫巧只怕在当时也是极叛逆的存在。从他三言两语之间,温昭明依稀可以看见那个常州城中,明亮如光的少年。
他的翅膀早已被折断,宋也川站在她?面前,身姿瘦削,眼眸之中只余下?万川归海的平静。
他的左手虽然已经逐渐好转,可上面的伤痕依然没?有复原如初。温昭明再一次拉过他的左手,发觉他指间藏着许多细细的伤痕,不?仔细看是瞧不?出的。
宋也川的手指蜷缩起来,下?意识想躲。
“你手上这些伤,都是为了做这个簪子?”温昭明问。
他抿着嘴,片刻之后笑:“是我自?己不?留神。”
“医家不?是早说过了,你这手不?能用力。”温昭明冷着脸,“你这才好了几天,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回事。”
见她?眼中似有恼色,宋也川目光温润:“其实?原本是伤不?着的,只是我还没?有习惯用左手罢了。以后就会好的。”
他像是个没?脾气的面团儿,语气温柔顺从:“你不?要生气。”
温昭明的目光再一次落在这个发簪上,果真?做得精致又端庄,和宋也川千疮百孔的双手极不?相衬。温昭明轻轻碰了碰他微冷的指尖,而?后垂下?眼:“也川,我后悔了。”
宋也川温声:“什么?”
“建业七年,或许我应该向我父皇求一求情。”温昭明握住宋也川的手腕,“让他再对?你留情一些。”
她?眼眸有淡淡的哀伤,宋也川却不?想看见她?眼中露出感伤神色。
“陛下?对?我已经是留情了。”宋也川思考着说,“至少我还能站在你面前,同你说话。”
他见温昭明依旧神伤,索性反握住她?的手:“其实?,我的生活也没?有改变什么。我依然在努力做我想做的事。就像所有的河流终将会流向海洋一样,殊途同归。”
“昭昭,有些河流笔直,而?有些河道弯曲。那些曲折的河流反而?见过了更多的风景。在他短暂的生命中,他走过了更多别?人没?有走过的路,他会觉得很开心。”
在浔州那年,宋也川曾于?病榻上艰难询问:“殿下?,错的人到?底是他们?还是我?若余生都要苟活如此,也川何必如丧家之犬般苟延残喘。”
后来在琉璃厂外,宋也川的奓帽被人刻意撞落,他宛若离群孤雁,惊惶茫然。
他也曾踟蹰不?前,不?敢立于?人前。
但那些无尽的风刀霜剑没?有折断他的傲骨,今天宋也川却可以仰着脸对?温昭明说:“他走过了更多别?人没?有走过的路,他会觉得开心。”
最简单的话,却最触动人的情肠。
温昭明的眼睛烫起来,宋也川有些怔忪:“昭昭,你怎么了?”
她?抬手擦去眼尾湿意,对?着宋也川笑:“你和过去不?一样了。”
“嗯。”宋也川透过依稀的雾气看向温昭明,“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变坏了。”温昭明睨他,“学?会了讨我开心。”
宋也川弯眸:“这分明是变好了。”
缺月挂梧桐,月冷霜白,雪野清白。
温昭明将发簪插进自?己云发雾鬓之间,她?珠翠满头,环佩叮当,这根发簪明明与她?的装束并不?相衬。温昭明抬手轻碰,却满眼喜爱。
直到?看到?她?眼中溢出的喜欢,宋也川终于?悄无声息地松了一口气。
温昭明露出自?己发间的簪子:“好看吗?”
年龄渐长,温昭明鲜少露出这般少女娇嗔之态,她?笑意盈盈,双腮如雪,竟说不?出的明丽动人。
“好看。”宋也川的目光落在她?如云般的鬓发间,目光轻柔。
她仰着脸看向宋也川, 眼睛亮晶晶的:“这是我所有收到的礼物之中最?喜欢的一个。”
“殿下喜欢,我以后还会给殿下做。”他目光轻柔如水,看向温昭明?身后几次欲言又止的冬禧,“殿下是不是该进宫去了。”
“是啊。”温昭明?抬起手摸了摸簪子,“是要走了,上我马车,我先?送你回去。”
宋也川安静摇头:“不远了, 我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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