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尘述假意客套:“也川,病刚好怎么就吹风……”
“殿下?”
江尘述没说完的话被奇异地掐断在了喉咙里?,他眼中露出骇然之色:“你说她是谁?”
宋也川沉默了一下,他抬起眼睫,神色有些哀伤地落在温昭明的身上:“她是宜阳公主。”
江尘述怔怔地愣在原地,很快回过神来?:“你这个妖女,竟敢骗我?”
“尘述!”宋也川猛地站起来?,叱道:“慎言。”
江尘述冷笑:“也川,得来?全不费功夫,她这不是送上门来?么。就是她害得你全家蒙冤而死,就是她害得我们宛如丧家之犬般东藏西躲!现在她竟然一个人来?到这里?,我们将她绑了,让那狗皇帝也尝一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宋也川下意识去看温昭明的神色,她静静地站在原地,烟波浩渺的眼眸落在宋也川的身上。
宋也川的心立刻痛了起来?。
他缓步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温昭明面前,一字一句:“尘述,当年之祸无非是清流与阉党争权夺利,万州书院、藏山精舍,乃至江南大大小小数百精舍,不过是权利倾轧的牺牲品罢了。你若恨,不如恨强权、恨阉党,为什么要恨一个女人?”
江尘述显然没有料到宋也川的回护之意,他上下打量着他:“你莫不是真喜欢这个仇人之女?她父亲杀了你全家,你竟然在这里?保护她,当年你举家获罪时,她可帮过你,可替你求过情,可要狗皇帝为你网开一面?”
宋也川不敢去看温昭明的眼睛,他轻声说:“西四牌楼之外,她亲自送过我。”
“啧,”江尘述轻蔑一笑,“那不过是狗皇帝沽名钓誉的手段,为得哪里?是你,为的是他们一家人的名声罢了。宋也川,你怎么这么多年还这么单纯?”
“如果没有她,我早就死了。”宋也川的眼中宛若藏着清冷的山川,“你若真拿我当朋友,就不要伤害她。”
“尘述,男人谈及政治的时候总要把女人回避在外。他们说女子不得干政。可偏偏前有妲己?后有褒姒,将祸国之罪都要加诸在她们身上?昭昭那时才十七岁,你还想要她做什么?你若始终都觉得她有罪,天下都有罪,你又怎么能好好活下去?”
“我早就不能好好活了!”江尘述的情绪逐渐激动起来?,“藏山精舍没了!这是我的家!是我这一辈子的精神寄托!你叫我怎么才能坦坦荡荡地原谅那一切,你叫我如何?才能好好活下去?宋也川,你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你怜悯每一个人,可有人真的怜悯你?你看看你脸上的字,看看你身上的伤,你凭什么不恨?你凭什么原谅?”
“因为恨是没有尽头的。”宋也川轻轻垂下眼睫,“如果可以,我何?尝不希望那一切都不要发生,我何?尝不希望能为父母亲人沉冤昭雪。但是尘述,我不能去寻死。我也不想让你去寻死。你也不该将更多无辜的人卷进你的仇恨里?。”
“尘述,这间精舍里?有多少人,粗略算下来?总要有十。若有一天被东厂的番子发现,这几十人都要死。这些人有藏山的旧人,也有无辜的寒门士子,你不能让他们全都陪葬。”宋也川顿了顿,又继续说,“还有公主殿下。她若是回宫之后,禀告皇上,你们还是要死。”
看着江尘述眼中弥漫的杀意,宋也川却垂下了眼睛,“可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出卖你们的。她甚至会出资保护你们。可江尘述,你有没有想过,若公主殿下对你们的袒护包庇被皇上发觉,她又会是什么下场?”
“她也会为藏山精舍而陪葬。”宋也川浓黑的眼睛藏匿着万顷波涛,“从?万州书院一千三百人罹难起,藏山精舍三百人,云河精舍四百人,朝堂中除了林惊风,还有太多翰林院的许多人死在了权力的争夺之中。江尘述,不要再让更多的人去死了。”
看着江尘述的眼睛,宋也川淡淡说:“如果终有一日?,我能在政权倾轧间谋得一席容身,如果阉党之祸可以彻底消弭,藏山精舍何?愁没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
“这些只有我一个人背负就够了。”宋也川安静地看着江尘述,恳切道,“我希望你能正?视这一切,好好活下去。”
江尘述沉默地听完,然后缓缓摇头:“宋也川,你不是我,从?我决定?做这件事那一刻起,我从?没有想过要回头。”
“这样残酷的政治,这样吃人般的朝廷,不流我江尘述的血,就要流百姓的血。与其背着藏山余孽的帽子苟活着,用我的血铺一条路不好吗?”
宋也川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浅浅的哀伤,身后的温昭明突然问:“江尘述,你有没有想过,苛政的根源是什么?”温昭明淡然道,“你会告诉我,是宦祸。可你有没有想过,宦祸又是因为什么而起?”
温昭明一字一句:“因为君权。”
山风吹动她的长发,温昭明平静而不带感?情:“阉党蒙蔽我父皇的决断,那是因为他们离我父皇太近而离百姓太远。而你江尘述离百姓近,却离我父皇太远。你若有心摧毁阉党,总得师出有名,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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