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此起彼伏道谢的声音。有一个女?郎大声问:“宋先生成家了吗?”
大家哄笑起来,宋也川面上微微一烫,目光轻轻向温昭明的方向飘去:“多谢姑娘垂爱, 也川已经有心上人了。”
隔着幕篱, 温昭明抬起手轻轻贴了贴自己微热的脸。
心上人。
唯有提到温昭明,他的笑容才能直达眼底。
他笑意?暖暖, 好似眼眸中藏了一整个春天。
宋也川和温昭明离开渑州时,于界碑处看到一个人骑在马上。
落日?熔金,野蔓满地。
“是秦子理。”宋也川道,“我去和他拜别。”说罢提袍下?了马车。
看见?宋也川下?车,秦子理亦翻身下?马。
“这几日?我想了许多事?。”他缓缓道,“有些我自己想不明白的,反倒是因为你想通了。这些年对于渑州的事?,我的确失职。”
宋也川神态平和,对着秦子理拱手:“秦大人本有治世之能,日?后定能成为爱民?如子的父母官。”
秦子理叹息一声:“我今日?来,是想给你看一份东西。”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林惊风收监前给我的,说若有一日?见?到你,叫我将这封信给你看。”
纸页早已泛黄,宋也川默默拆开,里头像是仓促写就的一页纸。
看到第一行字,宋也川的眼睛便涌起一丝烫意?。
也川吾弟,见?字如面。
林惊风的信中,表达了自己无?尽的歉意?。他说如果宋也川能够看到这封信,希望他转告父母,自己做过很多错事?,大概会让父母蒙羞。但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发自于内心,从来没有后悔过。他说他自知即将赴死?,无?法侍奉父母终老,在此辞谢父母的教养之恩。
信末,林惊风留了八字短句: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短短八个字,阐述一位年轻士人短促又惊艳的一生。
宋也川默默看完,秦子理擦燃了火折,宋也川轻声谢过,将信纸点燃。
“兄长担心父亲会怪他。”看着火苗将信纸彻底舔舐干净,宋也川淡淡说,“可父亲一直到死?前,都在以?他为傲。”
秦子理看着信纸的烟尘,轻声说:“死?者长已矣,若泉下?有知,惊风会明白的。”
宋也川再?一次对秦子理长揖:“多谢秦大人搭救,也多谢大人保存兄长手书。”
“不必。”秦子理道,“我做得?还是太少了。”
二人就此道别,登上马车后,秦子理在渑州的界碑处又站了许久,直到他远远的,变成一个黑点。
像是在历史深处,一个短暂又不起眼的石碑。
“你记不记得?在浔州时,你给了我一吊钱。”
“记得?的。”
“我把它花了。”温昭明笑着看他,“换了一些米面,送给城中的孩子了。我记得?你还给过我一百两银子,一并都花出?去了。”
“好,谢谢。”宋也川轻轻碰了碰温昭明的手,“我本希望天下?太平,这笔钱永远不要花出?去。如今能物尽其用,也算是好事?了。”
温昭明离京已经月余,为了尽快能够回京,一路星夜兼程。
走到沧州时,她终于觉得?有些不对:“我每次出?京,我父皇明里不说,背地里总是要派人盯着我。这回竟一点消息都没有,看来是对我放心了。”
她不过随口一句,宋也川却想到了温兖曾说过的那句“没时间了”。
“京中没传什?么消息来么?”宋也川倏尔问。
“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事?。”温昭明见?他神色凝重,不由得?也正色起来,“你是觉得?出?了什?么事?么?”
宋也川抬起手,撩开马车的车帘:“昭昭,你觉不觉得?路上的人比平日?少了许多。”
温昭明的目光顺着他的手看去,街上除了零零星星卖菜的商贩之外,街道两侧卖米面粮油的商铺,都有不少挂上了歇业的牌子。
沧州是离京城很近的一座城池,连这里都冷清起来,必然是有些奇怪的。
“昨夜郊外,我也曾看见?大批马车拉着东西往北走。东西都盖着布,但运货物的人似乎都是青壮年,不像是贩夫走卒。”宋也川低声说,“昭昭,我说的是最?坏的打算,若是陛下?此刻圣躬有恙,你觉得?,太子与楚王,哪个胜算大。”
“自然是太子。”温昭明道,“父皇才册立温襄,必然对他颇为信任,委以?重任。”她停了停,却又忍不住问:“父皇……真的不好了么?”
“你知不知道陛下?在服用五石散?”
温昭明微微摇头:“这是何物?”
“不过是将钟乳、硫黄、白石英、紫石英、赤石炼化制成的丹药。短时间内服用便会觉得?身体轻盈,神志清明。但长此以?往,会透支气血,而后日?渐衰竭。”宋也川眉心微微蹙起,“这本是秦末兴起的方子,到魏晋时颇为出?名,到了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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