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精舍正名那样。宋也川,你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你当真以为,陛下可以为藏山精舍正名么?”宋也川眸光冷冷,“前?几日在午门外死节的大臣,尸首都还没来得?及收殓,南方士人闹得?气势汹汹,口诛笔伐声你听得?还少吗?陛下的当务之急是?稳定民心,藏山精舍的案子?是?先帝朱批拟定的,陛下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不顾先帝颜面?,为先帝亲定的案子?翻案。”
“这就是?你宋也川不懂权这个字了。”江尘述的目光看向午门的方向,“死节又如何,拉出去鞭尸才能叫做震慑。南方士人物议如沸,杀几个就能消停。像你这种谨小?慎微的治国之策,何日才能肃清朝纲?”
他?转身欲走,宋也川问:“你要?将这些国史带去何处?”
江尘述并不回?身,淡淡说:“这如今不是?国史,已经都是?废纸了。”
“没用的东西,自然是?烧了才干净。”
宋也川站在原地,看着内侍们将一盒一盒的书?摞在车上,而后推着车向午门处行去。
温兖想要?重?新修史,这件事本身并不难理解。历代之君,无不在青史之上粉墨登场。
但这不意味着,这是?一件容易接受的事情。
这些黄卷,承载着无数人仓促的青春。
宋也川依然记得?建业四年的初秋,孟宴礼带着他?走进文华殿后的廊房里,灯火幽晦,陋室生尘,几个士人模样的人正在修补旧书?。在一堆破烂的绢帛残页旁,孟宴礼对宋也川说过一袭话?。
“从今日起?,你与我们一起?修国史。这是?一件比你想象中还要?严肃许多的事。青史之上,不仅仅有六朝的风流,还有乱世的血污。你的存在,是?替已死之人开口,是?替有罪之人弯腰,你要?给?含冤者清白,也要?让英雄的傲骨长存。”
《南史》中短促的一句:小?弱者皆杀之。其后又是?难以用文字记述的劫掠。
兵燹水火,重?重?浩劫。
宋也川埋首于残破的书?简中,艰难地抠出一字一句。
而涂抹这一切,只需要?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那日下值之后,宋也川从东华门离宫,走到午门处时?,恰巧看见内侍们在点?火。擦燃的火折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飒沓若流星。
堆在一起?的黄卷很快便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灰白的青烟带着灼烧的苦味盘桓于朱红的宫墙之下。
宋也川伫立许久,直至所有的书?卷焚烧殆尽。
写完这些书?,花了整整五年,点?火去烧,顷刻间灰飞烟灭。
毁掉的是?恩师的数载心血,是?无数人于孤灯下的漫漫长夜。
很多人翰林院的士人站在宫门外,和?宋也川一起?围观这场无声的毁灭。
火光照亮每一个年轻的脸庞,他?们沉默,他?们无能为力、无法抗争。
温兖不是?第一个烧史书?的皇帝,大梁也不是?第一个重?编史册的朝代。宋也川突然想站在历史的河流之上向前?回?溯。听听别的朝代,那些无法抗争的人,想要?说些什么。
宋也川一连五日都不曾回?来。
温昭明起?先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偶尔忙碌时?,确实会宿在宫中。
可到了第五日,也不见他?传话?回?来,温昭明派人去打听。
东华门处的司门郎说,宋御史告了五日的假。
若是?在过去,温昭明或许会生气,但今日,她问霍逐风:“宫里出了什么事么?”
霍逐风沉吟道:“听司门郎说,江尘述前?几日在午门前?,烧了建业四年编的那套国史。”
温昭明愣了一下,片刻后,她低声问:“西棉胡同的院子?,你还有钥匙么?”
“有。”霍逐风忙道,“我去给?殿下取。”
温昭明站起?身嗯了一声:“我过去瞧瞧。”
若说起?来,西棉胡同这个院子?还是?她无意间买的,那时?她只是?想着给?自己留一个脱身的退路,不成想这里最后成了宋也川的栖身之所。
两间院子?中间有锁,温昭明其实从没有亲自穿过那条狭长的甬路,到宋也川这边来。
她只记得?这条路苔痕依稀,泥泞难行。这一回?却发觉,宋也川不知何时?,重?新修葺了这条小?路。他?重?新铺了地砖,铲平了原本覆盖于其上的青苔,并为木门重?新装了把手,锉平上头的毛刺。
宋也川是?对生活有细致心的人,恰如他?养花养草,将平淡的日子?打磨出一点?值得?回?味的余温。
温昭明拿钥匙插进锁孔里,才发现这道门扉并不曾上锁。
推开门,便是?宋也川居住的小?院。
院中昔年栽种的银杏树亭亭若盖,遮蔽下蓊蓊郁郁的浓荫。
温昭明推开正屋的门,一室清凉。
一个人蜷缩着躺在榻上,温昭明轻手轻脚地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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