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但皇帝走进殿内已是半盏茶后,明黄的衣摆扫过门槛的那一刹,整齐又凌乱的参拜声参差错落地交织在一起。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万岁万岁万万岁……”
桑枝将头磕在手背上,歪着头悄悄地瞄着皇帝的容颜,六十多的年龄,身形却已逼近八十,后背弓起,消瘦到连龙袍都撑不起来,袖子空空荡荡,露出来的手腕,皮肤严重皱褶,经脉外凸。
相较下皇后保养得非常好,雍容华贵,与同床数十年的丈夫反而更像父女。
跪在地上的人都在等皇帝走到主位,然而他走的很慢,挪一步腿就要抖三下,皇后与一个稚嫩的小太监各搀着他一侧胳膊,几乎是架着他缓慢地往最高处的龙椅走。
桑枝突然明白了那半盏茶的时间是如何消磨掉的,她小心翼翼地挪着膝盖,以趴的姿势跪坐在地上,缓解酸痛的膝盖。
又是半盏茶后,苍老的嗓音先是咳嗽了两下,继而抬手道:“都起来吧。”
众人从地上爬起来,揉腰的揉腰,揉膝盖的揉膝盖,但殿内从始至终很安静,皇帝到来,也代表着开宴,宫女将一盘盘精致的菜肴摆上矮桌。
桑枝揉着磕红的手背,用气音道:“皇帝不是中毒了吗?为何瞧着好像没事。”
姜时镜帮她轻敲打着后背,回道:“应当是服用了药物,暂时缓解毒素带来的影响……”他顿了下,皇帝的脸色苍白中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红,“方才他脚步虚浮的厉害,手上的经脉严重外凸,这种强行吊着精神力的药,只会加快毒素蔓延。”
桑枝在宽大裙摆的遮掩下,将藏在袜子里的匕首取出来,放在腿侧,整个人从跪坐姿势变成了盘腿。
“他是不是虚报年龄了,瞧着怎么比风清门的老掌门还要年老,几乎快赶上襄州刘知府……”桑枝突然意识到什么,视线转向了貌美的皇后,两者真实年龄只差十岁都不到,可单从样貌来看,让人觉得差辈。
她颇为无语道:“不会又跟天魔沾边吧。”
姜时镜道:“皇帝喜爱长生,召集了许多炼丹的能人异士,兴许与这个有关。”
随着殿内歌舞启奏,压抑的热闹逐渐回归,相继有官员站起来敬酒,大多都以祝福为主,就连颜词也不可避免地喝了好几杯,桑枝抢了伺候他们这一桌宫女的活,捧着酒壶,尽职尽守地添酒。
“启禀皇上,老臣在围剿山匪期间搜寻到了一株千年人参,今日特此借花献佛,望皇上龙体安康。”坐在右侧的一位武官忽然站起来,恭敬道。
皇帝重重地咳嗽了两下,沙哑着声音道:“呈上来。”
门口守着的小太监立刻高声重复,不多时一株躺在红色绸布里的人参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到了皇帝眼前。
“臣也有一物要呈给皇上……”
开了头之后,越来越多的珍贵物件从殿外送进来,没一会儿堆满了侧边的箱子,其中不乏还有神农谷的药,刀宗利器,以及……咸鱼教的灵,灵药?
桑枝一头雾水地看着盒子里的灰色药丸,顶着巨大的问号。
一道沉闷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隐隐带着张扬的放纵:“不知儿臣送的灵药,父皇可喜欢。”
九皇子迈着大步,走至端着盒子的宫女身边,唇角噙着笑意道:“这是儿臣千辛万苦从神医那里求来的。”
他的身后是一袭素白服饰的谈弃,腰间垂挂着一颗银铃,摇晃间发出清脆的铃声。
皇帝招了招手,宫女立刻将盒子举过头顶递到他面前。
他取出药丸举在空中看了片刻,又放下,喉间的痰重到影响了他说话:“比你几个哥哥有心,不枉费朕的一番教导。”
安静了许久的康王忽然站起来拱手道:“臣弟近日得了一药,能活死人肉白骨,即使死了一个月也能安然无恙地活过来。”
他抬起脸,视线扫过九皇子身后的谈弃,杀气一闪而过:“此等稀罕之物,唯有皇兄才能拥有。”
大殿内一瞬安静,丝竹声在殿内回荡,轻细的交谈声密密麻麻地炸开,官员们交头接耳地议论着康王口中的神迹。
“死一个月身体都烂了,怎么可能活过来。”
“王爷不是说了,能肉白骨,肉没了估摸还能长出来。”
“我家三房是江湖风清门的,据说是神农谷研制出来的药,有这种药竟然不献给皇上,我看他们是要反……”
桑枝心中大骇,将酒壶放下退到姜时镜身边:“禁药。”
姜时镜面无表情的看着康王:“静观其变。”
她点了点头,跳舞的舞女已经退下,丝竹声也渐渐变小,但桑枝总觉得人群里有一道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寻着去找,却又找不到。
皇帝又是几声咳嗽,太监将帕子放在他的嘴下,混着血液的痰吐在帕子上,宫女立即送上水,皇帝在众人的等待中漱完水,又喝了一口温酒,才开口道:“既如此,皇弟为何不留着自己用。”
九皇子带着谈弃坐到空出的位置,朝着对面的桑枝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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