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放回去似乎也不合适,踌躇间,碗里孤零零的两串东西被人拿走了。
“放我那里。”
陈嘉效及时出现,解救她,用眼神示意她先过去找位子坐。
路边摊,随便支起大棚摆四五张桌子,郑清昱随便挑了个地方,确保忽然一阵大风不会把棚顶残留的雨水刮进来。几分钟后,陈嘉效端碗走进来,他高,需要微微低下脖子,直接把碗放到郑清昱面前,两双筷子。
“芋头和海带应该在底下,你翻一翻。”让她先吃的意思。
郑清昱其实一点也不饿,刚才是他在消耗,但动也懒得动,“你一起吃了吧。”
“我不吃这两样东西。”陈嘉效嗓音轻薄,说得很快,不像撒谎,他也没必要撒谎。郑清昱一怔,不知道这件事,沉默片刻,慢吞吞摸起筷子。
陈嘉效一直在看她,忽然又说:“不想吃就不吃。”
“我没说我不想。”她也答得很快,清亮到有些透明质感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拆一次性筷子包装的动作干脆利落,吃相是秀雅的,手把胸前的发尾一抵,安安静静,如果不仔细看下颌在动,根本不知道她在进食。
芋头这东西怪噎的,的确不怎么受陈嘉效青睐,郑清昱一口一个,没有任何异样,专心享受似的,可眼神渐渐放空。
两串东西能有多少,在她把最后一片海带送进嘴里时,陈嘉效淡淡挪开视线,刚一起身,袖口被拽住了。郑清昱微微仰起脸,五官黑白红叁种颜色鲜明,长睫颤了两下,直接说:“我吃完了。”
陈嘉效好笑,脸上是没什么波动的,“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干嘛?”
郑清昱一点不发虚,垂下目光,把碗一推,顺便将那双筷子拿出来,挪下脚,一气呵成扔进桌底的垃圾桶。
注视她片刻,陈嘉效只好坐回去,两脚随意岔开,拆开另一双筷子,大口沉默吃起来,郑清昱有点犯困,无知无觉是个面对他的方向坐着,托着腮,借过于炽烈的白光将他轮廓描摹一遍。
雨是蒙蒙不断的,无伤大雅,从某个时刻开始,夜市渐渐热闹起来,即使已经是凌晨,饮食男女,烟火俗气的浪漫不过如此。
到月亮湾,这个夜才算是彻底静下来了。
郑清昱没带伞,车又开不到楼下,陈嘉效只撑一把长柄伞将人送到八栋。
路上雨又开始下大,淅淅沥沥,反复无常。
两人的大衣都被雨打湿了,黑色雾面,不经意哈出一团团白气。
“早点休息。”陈嘉效没把伞收起来,站在屋檐下,长身挺俊,伞翼在深邃眉眼投射下一小片阴影,他像绅士一样告别。
郑清昱快走到电梯口了,雨声侵袭,她还是听得很清楚,心不自觉跟着快速颤动,忽然转身,人还在那里,她还是像预设那样叫出他名字。
“陈嘉效。”
然后走回去。
陈嘉效在原地没动,来不及,眼睁睁看着她快步走下台阶冒雨来到眼前,第一时间把另一只手从口袋拿出来揽住她腰,即使这样,还是束手无策的感觉。
忽然觉得她多出几分游离灵魂之外的粘腻感。
一定是天地间的雨雾太大了。
陈嘉效低下眼看她,眉头微微皱起,郑清昱看得清清楚楚,和他对视片刻后,不着痕迹将双手从他腰间拿开,想后退,陈嘉效的身体这才有了松动痕迹,低头精准找到了她的唇。
忘记呼吸的一瞬间后,郑清昱闭上眼睛开始回应,很快口唇周围肌肤开始潮热,辗转换气的短暂间隙,夹杂雨丝的冷空气又迅速将温度冷却,在捉摸不定难耐的极限感受来回颠倒,遵循本能吸汲唯一热源,不舍得脱离片刻,她抬起手环住陈嘉效肩头,定在后背的手往下游移,托住臀,在陈嘉效把人勾抱起来的瞬间,湿热口腔里交缠不清的舌尖缠得更紧,混沌呼吸顺着漩涡往下坠。
郑清昱落地台阶,突如其然的实感让一切尘埃落定似的,陈嘉效将伞挪开,两人抵额相对,彼此眼中的光景明亮许多,直到耳畔凌乱交织的呼吸渐渐平复,口唇的僵木感犹在。
“今晚留下来好吗?”郑清昱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他一天下来依旧干净干爽的下颌线,目光毫无保留静静找他。
陈嘉效体内有处地方飞满沉屑,应该是悄无声息坍塌了。
他沉默的样子又和前不久捧一碗麻辣烫痛快吃的状态不同,被夜的忧郁、寂寥、森然笼罩,高深莫测,郑清昱像藏在其中的月亮。
“在郊外,我看到你和他了。”他一点都不想掩饰。
郑清昱说:“我知道,所以我没和他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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