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窗户又被闭上了。
贺延臣没料到这个没有光亮的厢房里有人,下意识的,他倾身上前,抬起了匕首,借着月色,面前女子的模样他清楚地看在眼里,他握紧刀的手缓缓松了劲。
贺延臣一眼就注意到了这女子脖上带的颈饰,是一圈珍珠,这珍珠颗颗珠圆玉润,亮泽无暇,便是这京城也极为少见,若是他没认错,这好似是皇上去岁赏给永安侯家的,当时除夕宴,皇上给每家都赐了些东西,能去宫中赴宴的人不过就是那些,皇帝嫌麻烦,这等小事下人准备了,要贺延臣过眼,他清楚地记得每家有些什么赏赐,这女子应是永安侯家的女眷。
贺延臣这才松了紧绷着的弦,缓缓坐在了墙根下,手捂着腹部,血汩汩流出。
姜予安再睁开眼睛时,厢房里已经多了个人,看身形,依稀是个男子,一身劲装,至于面容,她吹了蜡烛,贺延臣又坐在角落,此刻几乎看不清。
她的手猛的握紧,他是什么人?!她心中慌乱,面上却不显,不敢出声,怕引来杀身之祸!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开口。
一个交睫后,姜予安拿出了火折子,一边拧开一边稳住声音说道:“这位公子,小女为家人抄写经文祈福,无意撞见此景,还请速速离去吧。”
声音不大不小,清脆如珠落玉盘般,她虽然看不太清,但这男子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空气中淡淡有一些血腥味,不知是他的,还是别人的……
“别点灯。”贺延臣的声音稍微有些沙哑,两天两夜没合眼,拼命奔走,就算是个铁人也扛不住。
“我呆片刻就走。”
听到这话,姜予安停下拧火折子微微颤抖的手,稍稍松了口气,这种情况她就怕对面是个亡命徒,不敢大声叫人,只能试探一句,若走了倒便罢了,不走看他回应才能做下一步打算。
“既如此,这间厢房便让与公子。”姜予安站起身,往门外快步走去。
她得尽快离开,不管是什么,可能里面水深,她都不想沾染也不能沾染。
“外面不知有多少人,他们知道我进了寒音寺,怕是开门便会引来,若不想死,还是暂且留着吧。”贺延臣出言阻止,那些人生怕他带着东西回京,一路上伏击遇到了四波,现在寺庙外面还有一群人在搜寻,他被刀刺中腹部,两天不眠不休的搏命,现下拿刀的力气都没了。
若是姜予安现在出去,两人都得死。
他被人追杀,保不齐现在外面就有一堆人,她确实不能出去更不能喊,最好就是保持现在这个状态,看他现在的样子,说话虚弱,好像没有力气,应是暂且不会给她造成危害,想到这里,不由得心下又害怕,又厌烦这个男人给她带来麻烦。
她只好停下脚步,这会儿离这男子颇进,血腥味冲进她的鼻子,姜予安不适地退后两步,不发一言重新坐回了椅子。
贺延臣自然也没有多话,他没有力气,又受了伤,现在和外面的人拼杀不过是送死。
两人沉默,姜予安心绪不定,摘下手腕上的檀珠轻轻摩挲,手指冰凉,她不敢出声催促他走,这样待着属实难熬,也幸好他是来逃命的,估计没人看到他进来,不然孤男寡女待在一处这般久,怕是名声有碍。
贺延臣腹部的伤口一直流血,现下他的状态属实不好,若是不能缝了伤口,血这般流下去,莫说走了,他得交代在这儿。
他拿出随身带着的药包,里面有专缝伤口的针线,贺延臣拼杀太久,手颤抖地连线都穿不进。
他看向了姜予安,此女是永安侯府家的,永安侯并未参与此事,或许此女可以一用。
姜予安不知道她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已经被对方猜出了身份,她也不能想,知道的多了都是因,可能不知道哪天果就会报在她身上,这事儿不管不想的好。
可偏偏不遂人愿,贺延臣开口了:“姑娘,可会缝针?”
姜予安闭了闭眼,心想:哪个女子不会缝针,这话问的。
不过问她会不会缝针是为何?不会是要她帮忙吧?
“小女女红不熟,不会。”她面不改色地说道。
贺延臣噎了一下,明白面前这女子是个通透的,不愿多管,他思考一瞬,摸出怀中那枚玉佩,威胁道:“我伤口颇深,若不缝合,怕是要死在这厢房内,届时你怕是脱不了身。”
他顿了顿,又说道:“若是将来有难,拿着这个可去宏源当铺交给掌柜,当我欠你一命。”
死在这厢房?!他竟受了如此重的伤!
姜予安皱眉,他蓦然闯进来便罢了,还要牵着她下水,若是可能会死,她就不能不管,这寺庙她每月都来,住的都是这间厢房,便是寺内的小沙弥都识得她,他死在这儿那事儿可就大了。
寒音寺是国寺,四周有些侍卫,因此这回来寺庙,她就带了云苓,两个女子要如何处理他的尸体?
若她喊人来,暴露他,倒是能解这个困境,可外面怕是还有要杀他的,正经的人没来,匪徒先来了,她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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