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绰和dennis来到餐厅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已经端坐在座位上的徐羡。
「徐小姐你来得好早啊。」dennis笑道,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抓了个好时机提早溜出来。」徐羡眨了下左眼,温婉的面容也染上几分俏皮,「别叫徐小姐了,庆功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拉近距离吗,叫我徐羡就好了。」
谢绰看了眼已经和女人聊起来的dennis,若无其事的在他旁边坐下。
一坐下来,他就发现桌子边角藏了一小块油污,许是因为太角落而被清洁人员忽略了。若不是在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光线映照其上,反射出了细小的光点,或许也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不到零点三公分的小污渍。
就像某个敏感点被戳到了一样,谢绰忽然心生烦躁。
这么高档的一家日料店,怎么还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他抽了一张面纸把油污擦掉,然后从包里翻出随身携带的酒精在上头喷了喷,处理完桌子后,又往自己手上喷了两下,极其仔细地揉搓着手心,彷彿要把每一粒酒精分子嵌进自己的肌肤里,净化那些丑恶的细菌。
直到消毒完毕,谢绰紧绷的情绪才稍稍缓解,他长吁一口气,面色如常地跟着他俩一起讨论菜单。
岂料过了一会儿,那股焦躁感又再次缠上心头,不断蒸腾的焦虑在体内叫嚣着,交感神经近乎不受控制,只要想到那些脏污近在咫尺,儼然就有一隻手狠狠地掐住他的心脏,将氧气挤压出体外,让他几欲喘不过气。
那种烦乱感支配着行为意志,他再次抽了纸巾覆盖住方才有污渍的地方,指腹隔着一张薄薄的卫生纸,却是比刚才更用力地去擦拭,如此反覆,直到把手指都摩擦生红了才罢休。
他厌恶地蹙起眉头,在那块桌面和手掌都喷上了更多的酒精,当刺鼻的酒精味充斥在鼻间时,他过于活跃的躁意才逐渐平息下来。
谢绰正了正神色,不着痕跡地把酒精喷雾瓶收起来,极其自然地侧过身,佯装认真在听dennis和徐羡的对话内容。
然而正在和dennis聊天的徐羡,却注意到他三番两次的清洁消毒,以一种略显病态的方式。
明明桌子已经很乾净了,为什么还要这么执着地去擦拭?甚至退一步来说,如果桌子不乾净,为什么不要叫服务员来处理就好了呢?
并且在说话的过程中,徐羡还发现,他把手肘支撑在桌沿安静听他俩聊天时,两隻手却不断地交互整理着已然平整的袖口,而他一点都不觉得疲累或反常,彷彿已经习以为常,又或者是无意识间的举动。
衣袖的布料毫无一丝褶皱,是她看过熨得最齐整的袖口了,可他却近乎偏执地去捋、去压,不知何时是个尽头。
徐羡用眼角馀光观察着男人的神态,发觉他时不时地会流露出嫌恶或焦虑的神色,不过一瞬,又会被他掩饰过去,随着他手上加快或加重的动作。
可过了一阵子还是会重复出现。
第一次在电梯里遇见他的时候是这样,相亲那会儿也是这样,只是那两次都仅是单纯地整理衣袖,并没有今天这种略显偏激的消毒行为,也没有过度的焦虑情绪。至少从表面上看没有。
从前觉得他只是个完美主义,可现在看来,或许不单单只是完美主义。
是强迫症吧。
反覆清洁、整理、乔好角度,透过不得不做的强迫行为去减轻脑子里的强迫思考,是典型的ocd症状。
「强迫思考」是一种不断侵入、反覆出现的刻板制式观念,儘管患者努力去忽视、排斥,但依然会干预他们的思想,进而引发频繁的「强迫行为」。可若是行为程度没有达到心理预期,就会產生更巨大的忧虑感,接着再一轮更激进的循环。
当这个念头从纷乱的思绪中横亙而出后,连结到上午经过身心科时看到的那抹人影,一切疑惑都在顷刻间明朗清晰了。
前两回目睹的时候不是没有想到强迫症这个词,可当时的她仅仅是往广义的、完美主义的方向去想,并没有意识到那会是真正精神官能症上的,狭义的ocd强迫性障碍。
「徐羡,徐羡?」dennis一把嗓音把她从九霄之上唤回了人间,「你怎么一直盯着谢绰啊,他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多亏dennis这声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尷尬地扯了扯脣:「抱歉,我……」
这厢窘迫赧然,那厢却古井无波,彷彿被冒犯的不是他一样。dennis不愧为救场小能手,为了打破这层古怪的气氛,他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下,然后接着她的话头道:「还是你觉得……谢绰一直喷酒精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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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cd:obsessive-pulsivedirder强迫性精神官能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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