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是那一位看得上的人物,说话又得体熨帖,和他相处没人不夸他好的,只看这待人接物如此玲珑通达,似是个俗人,偏又有一股清越出尘之态,教人不觉得他俗,只觉得他诚。
论起那一位心思深沉,杀伐果断,六亲不认的,竟也栽在这小少爷手里。这么一想方子静忽然心里一阵痛快。他也知道这样的事,莫说子兴,便是许莼也绝不敢和自己透一个字,而再如何也只能是捕风捉影,谁能亲眼窥到天子床帏之事?
因此再如何不甘被蒙在鼓里这许久,他自然也绝不可能去和许莼挑明这些,此事也就只能这么含糊着过。想到此处,忽然对许莼又添了些怜惜之意,毕竟庇护教导良久,也不知道这少爷被谢翊如何哄骗上了幸臣这样的不归路,明明是块上佳璞玉,如今历练一番,越见心性敏慧,本可以行光明大道,做千秋君臣。
少年人不懂事,连皇帝也糊涂。想到此处,方子静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只教训他道:“你太嫩了,洋人欺软怕硬,见强则为绅士,见弱便为强盗,海上声名狼藉得很。咱们若是一味以礼相待,他们不知道我们是谦逊待人,只以为我们是底气不足。”
“就该硬气点,该打就打,该怼就怼。他们蛮夷人,听不懂咱们那一套自谦委婉拒绝的。和他们讲什么礼。他们提的那些什么,都必须要在他们本国有同等待遇,譬如租界这些,他们若是也敢租地给咱们,没什么不能谈的。但他们也不敢,那他们自然会放弃。”
许莼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我也正想着如何谈判呢,只想着怎么多换他们些大炮步枪的,他们来,无非就是看中了咱们的原材料,咱们的物产,咱们的人力,那咱们怎么也得刮上他们一层油水下来,岂能任由他们开价。原来还是子静哥这一招说得最明白。”
他看向沈梦桢:“沈先生也是这么觉得的吧?”
沈梦桢道:“嗯,我来之前与户部尚书那边也交换了下意见,所谓和平通商,自然是对等条件,互通有无,他们提出什么,自然也要在本国给咱们同样提供同样的互惠条件。”
许莼道:“有先生们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贺知秋笑吟吟道:“我看侯爷本来也有此打算,这才紧急奏上,陛下很是重视,这才拍了我们先过来商议大阅诸事,既要扬我朝之威,又要灭了这些洋人的志气才好。”
许莼振奋道:“我带着人列了许多条款,将互惠互利关税的货品都列了清单,若是真能谈下来,是好事,不过一来一回也不在这一两年,总之子静哥说的是对的,先以武力慑之,提了条件慢慢谈吧。若是贺兰小姐和威尔先生在就好了,可能会谈得下来更快一些。”
许莼便命姜梅将之前议好的条款清单都拿了来,又叫了盛长天等诸将领过来,就着春光,细细研究了一回当如何大阅,然后又摆下了宴席,款待几位重臣。
席上自然是觥筹交错,尽兴而散,只是提举宅窄小,盛长天另外安排了一处精舍给几位大人歇宿。许莼亲自送了他们过去,趁着无人,沈梦祯这才抓了许莼的手,私下叮嘱他道:“你如今一个人在外,须得注意些。皇上好洁,极看重臣子忠节的。你不可仗着皇上纵容你,行事上便失了分寸,届时失欢于君前,万般宠爱都变成厌憎,我也救你不得。”
许莼茫然了一会儿,才明白先生这一番教诲来,忍不住笑道:“先生,您想到哪里去了。我今日这不过是陪客,而且那些都是同文馆的学生,我如今都喜欢多给学生们些机会见习。之前那不是因为那位小姐……白白惹了一身是非。我如今哪里还敢带女学生,结果只带男学生,又得了先生您今日这一顿教训。您问问师母,师母如今在四艺馆里教棋,我可是最洁身自好不过的人了。”
沈梦桢忧心道:“若不是你自己沾惹了那人,我哪里管你这些?你看今天武英公不过随口一提,估计本也觉得你青年人风流韵事,无可厚非。然而说者无心,万一皇上捕风捉影,也觉得你风流,那可如何辩白?陛下如今仍然虚悬后宫,你万不可先行差踏错了。”
许莼笑道:“先生放心,陛下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怎会放我出来?您别自己吓自己了——先生如今当了爹,可真啰嗦了不少。”
沈梦桢想了想果然如此,皇帝若是真在意这些,如何会放许莼出外。又听许莼抱怨自己啰嗦,便瞪了许莼几眼怒道:“这几年我为你白操了多少心?你那银庄被挤兑,我连闺女的嫁妆钱都给你填上入股了!哪个学生如你这般能闹腾的?铺这么大盘子,步子走这么快,如何走得稳?还嫌人替你操心?我看陛下也被你吓得不轻。”
许莼听他说到九哥,连忙追问:“如何说?我看皇上一直笃定得很。”
沈梦桢冷笑了声:“连李梅崖都放出来了,还不慌?”
许莼:“……”
沈梦桢又教训了他几句,才恨恨放他走了。
连下来几日,眼见着到了三月,总算天子亲阅的日子近了,所有营兵都已操练娴熟。
许莼算了算,知道谢翊应该会在大清河这边行船过来,在船上歇一夜,第二日幸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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