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盼热情地拉着他的衣角走进屋子里。
「外面真的是有够热,快进来吹冷气。」她的马尾随着走路的动作左右摆动,白皙的后颈若隐若现,郑宇翔移开目光,把注意力放在室内装潢上。
整间屋子充满着顏料与沉水香的味道,微通风窗前半透明的窗帘让阳光能柔和却不刺眼地照耀进室内,其中一面墙上掛满了上板的蕨类与悬吊式的花盆,房间中掛着几条线,几张被夹起晾乾的水墨画和水彩画随着窗外吹进的微风飘扬,林雨盼把几个微小的通风用窗门关上,将冷气打开,凉凉的风打在郑宇翔头上,让他清醒了不少。
工作台上放着一个小型木雕,一隻小小的麻雀站在方块木头上。
「这是?」郑宇翔好奇地打量。
「啊,之前有段时间迷上木雕,这是那时候的练习品。」林雨盼拿起作品,放到郑宇翔手中。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手上有个刺青。
手背上有条连接着手指与手腕的枝叶,几颗含苞待放的小花整齐地穿插在叶片中,细小如藤蔓的枝干围着手腕连成一圈形成手鍊的样子。
「你的手……」郑宇翔托起她的手详看刺青。
「这是为了掩盖手背上的伤疤,你看这里。」她指着一处极浅的小疤痕。「当时在练习雕刻的时候不小心划伤了,我就请朋友帮我刺了这个刺青,还不错吧?」
「嗯,很好看。」郑宇翔放开她的手,环顾她工作的地方,这里彷彿当初那个空教室的豪华版,每个角落都有林雨盼的气息。
似乎每个经过她的手的地方,都有她的风格,这个不大不小的空间,让人感觉很放松。
「你真的成为了想成为的那种人。」他不经感慨。
「我也是有过低潮的啊,想画却画不出来,强迫自己画了许多搬不上檯面的作品。」她说。
想到那时的自己不能陪伴在她身边,郑宇翔不由感到一阵心酸。
「那你……是怎么度过的?」
林雨盼弯曲的食指轻敲他的脑袋。
「别乱想,我就是不断画画而已,不过确实是因为某个契机,才让我走过了那阵低潮。」
「什么契机?」
「一个已故的画家举办的画展。」
「啊?」
「那个画家在过世前做的最后一件事,便是将筹备已久的画展取消,之后在家人的坚持下,还是成功举办了,虽然延期了一年,但当人们进入那位画家最后留下的世界,却发现原来他早已溺毙在沉默里。」
人人都在说着称讚的话,都在婉惜没能早点注意到那些优秀的作品,刻意忽略掉每幅画里无声的嘶吼。
燃尽生命的画中,仅有一丝丝渺小的喜悦藏在细节里。
生命不会是完美无缺的,在无常的人生中,还能有着不顾一切的热爱,是件多么幸运的事啊。
「我只是重新拾起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不再焦虑地觉得看电影是在浪费时间,不再急于看到成果,而是享受过程。」她说。「我只是接受了这世上没有所谓真正完美的东西,无论是物品或情感,每件事物多少都会带点瑕疵,但也正是这种瑕疵,让人感觉更加真实与亲切。」
后来的她,花了大量的时间欣赏世界,看过多部经典影视剧,阅读了大量的书籍,不再强迫自己必须时刻紧握着画笔,而是让肢体与工具去做沟通,让脑袋自然且深刻地记住这种感觉。
林雨盼淡然一笑,颇有几分当年的模样。
「所以后来,我到处旅游,看遍各地,然后就找回了那喜悦的感觉。」
品嚐过各种天气,严寒与酷暑,盛夏与寒冬,她躺过零下三十几度的雪地,也见过六十度以上的沙漠,期望中的海市蜃楼里,站着一位同时带来阳光和雨水的少年。
她想起了自己来到纽约的初衷,想起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拾起画笔,想起了下定的决心。
即使迷惘,她也从没放弃过这条路。
即使需要付出代价,即使必须忍受孤单,她也没后悔过。
郑宇翔看着她闪烁的眼,手指按耐不住蠢蠢欲动。
好想触摸她的脸颊,好想将她拥入怀里,好想……
工作室的门被打开,两人一同望向声音来源,郑宇翔压下刚准备抬起的右手。
「咦?你今天不是要去外拍吗?」林雨盼朝那个人走去,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购物袋放到桌上。「你买了什么?」
「委託人临时取消了。你要的素描本跟代针笔。」他简短地回答,半开的眼神透着一股慵懒,他与郑宇翔对到眼,呆愣了几秒才问:「你是谁?」
「我……」
「他是我的朋友,在画展遇到的,我们很久没见了。」郑宇翔还没来得及说话,林雨盼就先开口解释,然后看着郑宇翔说:「他是我工作上的伙伴,名字是……」
「程天?」他想到社群网站上的留言。
「你知道啊?真不愧是我们程大摄影师,名气真不小。」林雨盼拿出提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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