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张四维之弟张四教是山西大盐商,张四维的舅舅是王崇古,张四维和马自强是亲家,马自强的弟弟则是陕西盐商的代表。
不出意外的话,马自强也能入阁。
隆庆年时便有言官因盐业垄断之事要求罢免王崇古与张四维,可惜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钱家之所以猖狂,除了背后站着武清伯这位天子的外公外,也是因为晋商的势力本身就不容小觑。
“盐商的事,我暂时也插不上手,若是要找我,恐怕找错了人。”
“我并没有要替他们递话的意思。”施允道,“听他们所言,似乎也是要你在扬州知府任上给他们行个方便。”
柳贺摇了摇头:“那也不必来找我,直接找吴漕台便是。”
盐商之事涉及的盘子太大,既涉宫中,又涉内阁,与河漕、海运之间也有关联,若是轻易牵扯其中,别说柳贺只是一个小小的扬州知府,就是阁部大员也难以轻易脱身。
不过施允的话倒是令柳贺感觉到盐商的无孔不入了,施允远在陕西都能被盯上,而此时扬州城中,晋商、徽商与陕商都未向柳贺递来橄榄枝,莫非是因为此前盐运司衙门对他的弹劾?
……
施允母亲身体没有什么大碍,他回乡这一趟时日也不长,因而能来看一趟柳贺已经很不容易,等他拜访完柳贺,就要继续返回陇州,他任官才一年多,暂时也很难挪一挪位置。
“不必挂念我,再过十年,你我或许也能在京中相遇。”
柳贺笑道:“那你要快一些。”
“这两日与你闲谈,我心中才畅快一些。”施允道,“在陇州,我掌着知州大印看似风光,可身边无一知交好友,下属也是各有盘算,烦起来只能捏着家里的猫逗趣儿,可它又听不懂人话。”
柳贺一如年少时那般捶他胸口:“不必顾虑那么多,我等只需直道而行便是。”
“若非念着这句,我恐怕初上任就沉进淤泥里去了。”
施允直直看向柳贺:“泽远,我在陇州已极是艰辛,你在扬州之艰辛恐怕要胜我数倍,但即便相隔千里,我一直站在你这边,张相如何,言道如何都不会更改我的想法。”
“你是要故意惹我哭吗?”柳贺道,“此次相遇,又不知哪年能够再见,你路上小心一些,与人相交时莫要太直,软一些也没有什么。”
“这是柳府台的经验之谈么?”施允笑了笑,“我在陇州都听说过你的威名。”
“只是对好友的诚挚之言。”
柳贺送施允上了船,缆绳刚刚解开,就见施允冲他作了一揖:“泽远,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君之志向终有能践行那日!”
柳贺回他一礼:“你我共勉。”
施允远在陕西,柳贺虽在书信中知晓他近况不错,可见过真人之后,柳贺才真正放下了心。
他当年之所以刻苦读书,是为了改变家中的境况,为官之后,柳贺心中希望百姓们能够过上好日子,但同样挂念着自己的好友,期盼他们能够一切安稳,他注定当不了海瑞那般无私的清官,一切只是尽己所能。
施允离开之后,柳贺的确郁闷了几日,不过衙门中的事还是要继续处理,容不得柳贺怠慢太久。
临近年节,柳贺邀请了本府士绅及大商人聚在知府衙门,先向众人放个风——万历四年起,他便要严收本府商税。
姜通判早知柳贺有意多收税,此时听了柳贺要求,他仍有些心惊肉跳:“府台大人,真要如此?”
柳贺提起笔:“姜通判,本府的话你未听清吗?”
“可若……若他们不愿至呢?”
柳贺道:“难道要本府亲自去请吗?”
姜通判不由在心中嘀咕,他在扬州府不短了,府中大商人都是一群见钱眼开的主,若是没有获利,就算知府威严再大,他们也是不愿理会的。
他还等着柳贺下一步安排,然而柳贺心思似乎沉在文章上了,姜通判站在这边半天,柳贺都未吩咐他一个字。
姜通判只能悻悻退下了。
他暗想,柳贺这话说得轻易,若是阖府士绅都不给他这个面子,到时候丢脸的又是谁?
总之不是他姜通判。
姜通判已经料想到,他派人去府中大户家中说明时,那些大户不耐烦的神色了。
人一旦富了,就容易变骄横。
但柳贺已经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姜通判就算不愿得罪人也得去干,否则他可能落到程通判那般下场,柳贺还常与属官们说程通判劳苦功高,他却是只见着劳苦了。
不去
“贾兄,府衙前日可派人上门了?”
府东的意满茶楼内一片茶香袅袅,这一处原先就极为安静,今日更是静得针落可闻,娴雅素净的婢女轻手轻脚地端下茶碗,掌柜则压低声音问着二楼客人的所需。
不为其他,只为今日意满茶楼中聚着本府有名的钱袋子。
钱家、贾家、宁家及季家的几位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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