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弥漫,寒雾缭绕,垂落在楼边的衣袍被雪风吹得翻飞如云,雪花斜飞入楼,堆叠在他们的肩头。
通往墓园的小径,昭蘅安安静静地走着,李文简的衣角被雪水打湿,走在泥地上沾染得脏兮兮的。
昭蘅低着头看他袍角的污渍,有些愧疚地说:“你可以不用陪我过来。”
昨夜大雪,今日雪化,乡间小道更添泥泞。
昭蘅双手敛着裙角,泥水浸湿了鞋袜,一双脚都快冻得麻木。
她眼角还有淡淡的水雾,是方才在奶奶坟前说话的时候哭的。出发前,她不止一次提醒自己,这次带殿下来见奶奶,是有很多好消息要告诉她。
她终于给她报仇了,害她身亡的安嫔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她现在过得很好,不仅吃饱穿暖,不久以后还将受教于身负盛名的大儒;殿下待她很好,很好很好……
她可以安心地长眠于青山绿水之间。
可她刚刚张口,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好遗憾,还是好遗憾啊。
纵使安嫔死一万次,奶奶也回不来了。
她哭着跟奶奶说了好久的话,请求她的在天之灵保佑李文简健康平安。
山里的雾岚被风吹散,没能将她心中的悲伤吹散。
临近午时,阳光穿透山岚,日头隐约跃出,两人才从墓地离开。
耳边是呼啸风声,李文简抿了抿唇没说话,半晌之后才问她:“我不来,谁给你擦眼泪?”
昭蘅想起方才在墓地前的事情,耳朵有些发红,她斜眼看他,轻声说:“说不定你不来我就不哭了。”
“为什么?”李文简步履一顿,回过头看他。
昭蘅摸着腕骨上的藤镯,迎着李文简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我小时候自己摔了跤,爬起来揉揉膝盖就好了,可是在奶奶面前摔了,定是要好好哭一场的。若是跟前没有值得信赖之人,哭都要斟酌再三。”
阳光金色的光影里,她青色的衣袖被吹得微荡,长发挽成发髻,珍珠步摇随着发丝晃荡着,浸润在日光里的眼睛澄澈清明。
她这句值得信赖之人,让他唇角挂上了笑意。
“我想让你活得更恣意些。”李文简看向她,状似不经意般,嗓音也极轻。
昭蘅愣愣地望着他,被他触碰的手心微微发热。
“阿翁说你喜欢端庄能干的女子。”她忽然朝他露出一抹笑容。
李文简问她:“端庄能干就不能恣意吗?”
“端庄能干要事事以大局为重,收敛自己的情绪,当然不能过于恣意。”昭蘅有些无奈。
李文简说:“以前我的确喜欢像母后那般沉稳大气的女子,可认识你之后,我希望你能过得开心些。不用受苦,也不必自苦。”
昭蘅垂下眼睛,盯着他筋骨漂亮的手背,一时无言。
“走累了吗?”李文简行走间踩碎地面上婆娑的松竹树影。
昭蘅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答他:“是有一点。”
山道不好走,马车停在山脚下,还有好长的路要走。
李文简撩起裙角,蹲在她面前:“上来。”
昭蘅看了眼身后跟着的羽林卫,脸微微泛红:“不端庄……”
“又不是没有背过,怕什么?”李文简没有起身的意思。
知道他说的是中秋节她喝醉了的事情,她轻轻咬了下唇,羞赧道:“这不一样。”
“快上来。”李文简不跟她讲道理,催促道。
她眼珠轻轻转了转,这才提起裙摆趴到他的背上。
李文简和昭蘅回到东宫时,天色已经不早了。
散漫耀眼的夕阳余晖倾落于朱红宫墙内,宫内的人来回奔忙,飞羽闻讯像只鸟儿飞奔而出,还离得老远便唤了声:“殿下,您终于回来了。”
他那双眼睛亮着光,明亮得不像话,好像这几日之间,他遇到什么值得欣喜的事情。
“我先回去换衣裳。”昭蘅看出飞羽有事情要禀报,便主动说了句,然后抬头对李文简笑了笑,提起脏兮兮的裙摆,叫莲舟等人跟她一起回寝殿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拐过廊桥,李文简便将飞羽叫去了书房。
几页皱巴巴的宣纸被飞羽颤抖着递到李文简手里,他展开那几张纸,看到上面记录着几笔买卖。
书房内寂静无声,窗棂之外隐约有寒鸟掠过的声音。
“谢侯的账本?”李文简抬眸。
“是。”飞羽说道:“那日我出宫去神机营,察觉到有人跟踪我,于是我故意将他带到无人处,打算将人引出来。引出来后,我才发现,那人竟然是之前在谢侯府上遇见的那个侍卫!”
窗外有雪落下来,寒冷的雪花落满庭院,更衬得雕梁斗拱华贵鲜明。
“他说他是西蛮人,妹妹几年前被任重春害死,所以他一路追查到了京城,发现了京城买卖西蛮奴的生意。这些年他一直蛰伏在谢侯身边,静静等待时机。”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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