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她伸出手放到他唇边。他才发现原来是一颗糖果,笑了笑,张口把糖吃下。
“阿翁夸你了?”
昭蘅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会儿,半是羞赧半是高兴地说:“他说我字写得好。”
李文简接了牧归递来的帕子,瞥了她一眼,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我就说阿蘅很聪明。”
她望着他,明明还有很多话想问他,可是此刻被他牵着手往庆园走去,她抿了抿唇,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
“有话问我?”李文简察觉到她的欲说还休。
她望着他,还是问出了口:“晚玉去她的外祖父家了,清函她们也走了。”
“是有这么回事。”少年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
但他话音刚落,却久久等不到昭蘅开口,他垂眼去看她,便见她抿着唇,忽然间,她攥紧他的手,紧紧揪着他的手指。
“你呢?是不是也要走?”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问。
“嗯。”
昭蘅忽然间松开他的手,停下来。
李文简静默地看她片刻,重新牵起她的手,带着她走进重重深院里,雨水如注,滴答声在耳畔翻涌。
少年的嗓音清冽干净:“阿蘅,你不要怕。”
“我们一起走。”
他在不绝的雨水里,牵紧她的手,垂下眼帘望着她,“我们去哪里都一起。”
他看到她的眼睛变得更加漂亮,澄澈又天真。
“我不会撇下你。”
午后大雨不停,晦暗的光线落在瓦片上,让雨中的府宅更添一层朦胧的水纱。池塘里荷叶才露角,偶尔破水的鱼儿尾巴清扫,带得荷尖的水珠站滴落在水中,犹如一颗颗剔透的水晶珠。
临窗而坐的昭蘅忽然停下笔,回头去望站在她身后的少年,“所以,我们真的非走不可吗?”
“嗯。”
李文简淡淡地应了一声,才喝了口茶,从半遮的茶盖里瞧见她盯着自己,抿着唇眼里尽是困惑。他将盖完放到一旁,长长叹了口气。
“我也很舍不得菜园里的那些菜。”
少年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静默地去看黄花梨案上她越发端正的自己,纤细的羽睫挡住狡黠的眼瞳,他的嗓音轻缓而沉静,“若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抛下辛辛苦苦开荒出来的菜园。”
“阿蘅,不要担心,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来。”
他的语气温柔又宠溺。
戾帝为人阴狠毒辣,前世离京前,他在安氏放了一把火;之后盘踞江南多年,魏湛大军攻入白粥那日,他一把火将皇室中人全都烧死了。
他连宗室之人都能痛下杀手,又何况他人?
不过,在李文简的记忆里,杨元残部被剿之后不到三个月,他阿爹阿娘就打回了京城,他们这次离京,大抵也去不了多久。
“我们要去很远的地方吗?”昭蘅仰面望着他。
少年闻言,那一双眼睛再度落在她的脸上,他唇畔带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看起来十分温柔干净:“是的,很远,要走很多很多天,你害怕吗?”
“不害怕。”
昭蘅摇头,压下眼底的迷茫:“有你跟我一起,去哪里我都不怕。”
“那就说好了。”他伸手摸了摸她日渐乌黑的头发,“我们一起走。”
昭蘅心里甜丝丝的,她想起奶奶交给她的平安符,迫不及待从袖子里掏出来,打开后分了一枚给他。
“奶奶到白马寺给我们请了平安符。”昭蘅递给他,“我们一人一个。”
李文简瞥了眼那花里胡哨的平安符,只见上面的纹路是一左一右两只蝙蝠,正好凑成一双。
少年眉眼里迸出笑意,修长的手指挽着平安符的绳结,将它挂在腰边,深红的穗子在他洒金色的袍子上荡漾。
昭蘅学着他的样子,也把平安符系在腰间。她伸手拨了拨他垂下的穗子,又拨了拨自己的。
“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小姑娘笑得眼睛微弯。
两日后,魏湛从舒州回来。
舒州是无忧太子妃的家乡,她的表兄王照当年曾是本地叱咤风云的少年郎。这一趟回来,他终于确定梁星延的身份。
原来他真的是无忧太子的遗孤,太子废妃后,王照带着他们母子南下,可他母妃在中途不幸病死,王照就带着他返京,暗中筹备会贤庄园。
是夜,安元庆带着一队人马悄悄前往会贤庄园。
李文简和魏湛送他到门前,魏湛捏着腰间的玉佩,望着安元庆消失在浓稠夜色里的身影,始终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真正的梁星延已经死了,他们杀了他,就在大觉寺里。”魏湛咬着牙,艰难地说。
李文简并不意外,他还知道,真正的梁星延死在谁的手里。
“你不想知道,我跟舅舅说的如何处置他吗?”
魏湛摇摇头,说:“杀人偿命,没什么好说的。只有鲜血才能洗清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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