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馆长带着一群人站在后门迎接。卢克没心思和他们寒暄,草草伸出手,蜻蜓点水般碰一下金馆长金贵的手便放开,直奔监控室而去。
保安科长已经将监控录像调整到随时可以播放的状态,见到警察,马上告诉他们事情发生于12号凌晨2点。卢克点点头,让他播放录像。等了两三秒,只见一个身形颀长的蒙面男子进入画面。
“齐东民!”卢克激动得险些破音,“停!停停停!”他转过头,正巧逮到痕检科科长张雷,“像不像?!”
张雷盯着屏幕,缓缓点头:“像,太像了。”
“上回在绿化带让这小子溜了,没想到在这儿撞上。还真是冤家路窄!”卢克做个深呼吸,“假设上次放血画的人也是他,那么咱没认出来,是因为他穿着的清洁工服装比较蓬松。上次那个杀人视频里,他也有意穿得很宽大,如果不特意去联想,还真不好想到齐东民。可这回不一样了。这小子穿的运动装,和之前我们拍到齐东民穿的某套一模一样。这挨千刀的,化成灰我也认识!”
“那怎么他换了套工装你就不认识了?”丁书俊忍不住吐槽。
卢克满脸尴尬,正要给自己解围,就发现左汉小跑着进来了。卢队长感觉左汉简直是他的大救星,每每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于是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抓住救星的手,用解放区老百姓对八路军战士的深情眼光看着左汉,叽里呱啦把齐东民是谁、犯了什么事、又如何成功越狱讲了一通。左汉虽然一眼都还来不及看偷画人的录像,但也不敢压抑刑侦队长唠叨的天性。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家伙越狱的时间,正巧是在梅莎莎被害五天前!”卢克一脸兴奋,“怎么我当初就没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呢?还把越狱的事推给别的部门去处理了。”
“你等等。”左汉也不想抑制自己的天性,“可照你说的,这家伙就是个初中文化的社会混子,他有什么能耐画出那么高水平的画?”
闻言,卢克犹如吃了只金苍蝇,在震惊中沉默地感受着它有多恶心。
“难道他有同谋?”丁书俊推了推眼镜,“之前案情分析会左汉就提出过这种猜想。我也一直觉得这件事由同一个人做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常年画画的,就算不全是文弱书生,至少身体素质也不太可能像凶手那样好。会不会是一个人负责杀人跑腿,一个人负责画画和装神弄鬼?现在这起案子是名画失窃,我甚至怀疑,他们后面会不会还有什么大老板、利益集团?”
此话一出,众人皆沉默。如果真有什么利益集团,那敌人就更加不好对付。但左汉寻思,如果是某个利益集团要盗取国宝牟利,那么他们先前杀掉梅莎莎是什么意思?还做得那么有仪式感?这个想法还很不成熟,他选择和众人一起闭嘴。
“对了,你还没看视频呢。”卢克忙把左汉拉到屏幕前,亲自放给他看。
确实,从身高来看,这个嫌疑人和杀梅莎莎的凶手应该差不多。也可以想见,被清洁工工服包裹的凶手,穿上运动装应该就是这身材。在之前的视频中,嫌疑人把自己整个头包得严严实实。可这次他没有,他只戴了口罩,因此发型、头形一目了然,难怪被卢克一眼认出。
会不会是身材相似的两个人呢?
余东是个南方城市,在老一辈中高个不多。但后来生活条件好了,现在二十多岁的人里,身高达到一米八的不在少数。而关于身材,这两个人——如果真是两个人的话——身材都属于不胖不瘦型,并没有突出的特征。由于第一个嫌疑人把自己整个都包裹得很严实,所以很难草率地将前后两人作同一认定。左汉双手撑着头,叹息一声。
警方做了笔录,将监控视频拷走后,尽数回了局里。
左汉自然被叫去。他简直没处喊冤,还没来得及欣赏一眼《渔庄秋霁图》真迹就出了这事,而自己还卷入其中。
一整晚,所有人又是看视频,又是画小白板。既然开始认真分析案情,左汉就把刚才憋在肚子里的疑惑说了,越说越觉得齐东民和“大画师”不是一人,甚至没有关系,而他的观点也很快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然而众人研究半天,并无突破,纷纷看向卢克,希望这位队长拿个主意。
“集中力量,抓齐东民!”卢克道。
假画背后
弹罢《潇湘水云》,他掐灭意犹未尽的沉香。宽大的落地窗外,城市披上夜的黑氅,如同壮阔的宇宙在他的眼前铺开。
这是一个浓缩的宇宙。灯的星辰以密集的排布相互照耀和冲撞,以虚弱的繁华和热闹掩饰黑暗的冷峻。而宇宙也是一个放大的城市,所有繁华和热闹都被无限稀释,露出它们原本的模样。
他喜欢这样静静观察这个在昼夜间不断换装的城市。对着隔几个月就变高一点的天际线,他试图沿着楼宇的起伏来感受这城市的脉搏。看城市与看人一样困难。他们从不展现自己最真实的模样,总是在合适的场景,表演合适的自己。这样一来,倒不如稀释一切的宇宙有意思。没有人会质疑它的繁华和热闹,而它从来只留给人空旷和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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