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烟从车后备箱拎出一把铁锤,带着向默往墓园里走。
墓园很大,路灯不算太亮,影影绰绰立着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墓碑,夜色里都是死亡的青灰色,上空缭绕着毫无生机的雾气。
这里的路淮烟太熟悉,这三年里他来过无数次。
向默跟着淮烟七拐八拐,最后停在一个单独的墓前,墓碑上贴着祝城渊的照片。
向默在看清照片上的人时,瞪大了眼睛,甚至不太敢相信,照片里的人跟他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墓里没有祝城渊的尸体,这底下埋着的只有祝城渊的一件大衣。
以前淮烟跟祝城渊讨论过生死话题,祝城渊说,人类的寿命在慢慢延长,他可不舍得淮烟一个人,也不舍得放手,所以一定会好好地陪他过完一辈子。
三年前的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所有人都在跟淮烟说节哀,人群里都是惋惜的叹气声,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低语。
他们都走了,淮烟一个人跪在墓前,一动不动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祝城渊一如往常看着他,眼神又直接又热,淮烟很爱看祝城渊的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在看向他的,里面没别的,只有他。
照片是淮烟随手拍的,他还记得,那次是祝城渊刚结束为期半个月的任务,难得有了三天假期。
两个人半个月没见,祝城渊一回来就在床上把他折腾个没完,第二天他没能起来上班,下午醒的。
祝城渊在院子里正在弄那些花花草草,跟身边的安诺说着话,安诺在纠正祝城渊浇花不对,什么花该浇多少水,施多少肥,都是有讲究的。
淮烟走到院子里,远远喊了祝城渊一声,祝城渊回头,看着他就笑了,淮烟举起相拍下了当时的祝城渊。
淮烟不记得葬礼那天他到底待了多久,天黑了,路灯很暗,他抬手一巴掌拍在冷硬的墓碑上,照片里的男人丝毫没有变化,还是在笑,那么认真,那么炽热。
那是祝城渊死后淮烟第一次哭,额头抵着冰冷的墓碑,冰冷的唇瓣贴着冰冷的照片。
“祝城渊,你不是说了陪着我吗,你怎么能现在就死了呢?120岁实在是太长太长了,你让我一个人过多少年……”
想起那时候,淮烟闭了闭眼,再睁开后什么都没说,抡起手里的铁锤一下下砸在墓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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