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放筷子,只一粒一粒地夹着米往嘴里送。
之后他看向鹿溪,问道:“忘了问你。我妈住院,你怎么知道的?”
“……”鹿溪轻轻叹了一口气,“谈吉祥告诉我的。”
还没等严以珩回答,许医生那边先闹出一通叮叮当当的声响——筷子上的菜没夹住,掉了,他抽了一张纸去擦,又不小心打翻了手边的勺。
严以珩乐了:“演杂技呢?”
许医生没说话。
严以珩也不管他,又看向鹿溪,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他,猜到了。”
鹿溪瞥了一眼许医生,好像是在犹豫这话能不能当他的面说。
最后只含糊说了一句:“……他挺担心你的。”
严以珩应了一声,也没瞒着鹿溪,解释道:“谈吉祥……之前有点——小分歧。”
话到嘴边还是又转了一圈,严以珩把先前那些不愉快和矛盾,简单地形容成了“小分歧”。
不再抱怨不再诉苦,也不再发泄不满,这件事情,甚至……谈吉祥这个人,似乎都在严以珩这里彻底翻篇了。
鹿溪应该还是想问些什么,但看看严以珩的脸色,话还是咽了回去。
他开了个玩笑:“在我司发光发热那么多年,本人的年假天数终于提升到了——7天。”
之后又轻描淡写地带过自己的焦急:“刚好这周轮到我休年假,就说过来看看。”
他省略了接到谈吉祥信息时的惊慌,省略了请假的艰难,也省略了为了赶最早一趟航班,中间几次转机的曲折。
只是,他不说,严以珩多少也能猜到。
下了飞机连家都顾不上回,拖着行李箱就赶来了医院,带着一身风尘仆仆。
严以珩攥紧了筷子,抿着嘴,半晌之后低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还让你折腾这么一遭。”
鹿溪倒显得毫不在意:“休假嘛,反正也没事做。”
他看着严以珩,眉眼间尽是轻松的笑意,好像只要能见到面前的这个人,再多辛苦也不重要。
他的视线在严以珩脸上落了一会儿,之后又很快移开——
从……中午在医院重逢后开始,鹿溪的言语和行动都十分克制。
再不舍也只会放在心里。
爱情会消失,但爱过的痕迹不会。
他们有过美好的记忆,再见面时还能友好地说上几句话。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吗?
沉默了几分钟后,鹿溪又说:“反正我还会待几天,如果这两天有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严以珩没再拒绝,点头说“好”。
这时,他的视线移到餐桌另一旁默不作声的许医生身上,发现……
这人快把一桌的菜都吃光了!
“许遂,”严以珩瞳孔地震,“你晚上吃这么多,不觉得撑吗?”
许医生明显哽了一下。他抬起头,放下了筷子。
“……”严以珩无语道,“我的意思是让你克制,也不是不让你吃饭。你吃饱了就……停,没吃饱就继续。”
他嘀嘀咕咕地说:“好像是我不让你吃饭了一样……”
也不怪他说,许医生这人做饭没谱。
大概是一个人生活太久了,他一做饭就做一大锅,恨不得下厨一次管一年。
严以珩可见识过太多次了。
“……”许医生深呼了一口气,“吃饱了,不吃了。”
戳一下动一下。严以珩心里好笑,又调侃道:“随便你,神经兮兮的。”
许医生又不说话了。
这一番调侃实在太过自然,自然到……让这桌上的另一个人坐立难安。
前后不过一两分钟的时间,就已经足够让鹿溪如坐针毡。
他清了清嗓子,见另外两人已经都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意思,便主动说道:“我来刷碗吧。”
之后便起身离开,留下那两人待在客厅里。
鹿溪把水龙头开得很大,大到……能够盖住那两人说话的声音。
客厅里,许医生正盯着严以珩吃药。
基本不烧了,就没再吃布洛芬,只喝了一点感冒药。
先前那点不痛快的情绪,好像都随着这通发烧消散了。
严以珩平静了不少,终于能够冷静下来安排陶乃姗出院后的休养了。
许医生摸摸他的额头,又试了一下温度,温声安慰道:“别着急,你也先好好休息。”
严以珩的头发软趴趴地搭在额前,又落进了许医生的掌心里。
他半倚在沙发上,伸手碰了碰许医生的手腕:“你也回去吧,明天还上班。”
“你呢?”许医生问,“休息两天?”
严以珩想说明天要去一趟公司,怎么也得问清楚开标的情况。但……
他也实在很累了,便摇了摇头,说:“我明天去医院吧,也得让我爸休息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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