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露沉默了一整节课,以往来说她不会那么安静,就算不说话手也不会闲着,没了手机还能看小说,就算什么都没了她连指甲也能玩,像这样目视黑板,乖乖拿着笔的样子只能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因果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一脸状况之外,却什么也没问,她并不好奇别人的事,也希望别人不要好奇自己的事,她就是如此把自己封闭在这样一个狭窄空间的人。
一晃下课铃响了,老师看样子还想拖课,那锃亮的脑背对着众人在黑板上写字,因果正抄着答案,忽然余光里有身影立起,她刚转过头去看,斜角的人已经不见踪影,在她对着空位置发呆时身后一阵巨响与惨叫,她被这动静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去。
孟露整张桌子都被掀翻在地,从抽屉里泄了一地的试卷,化妆品撞在地上有些滚到一边有些直接撞碎了从玻璃缝里溢出皮肤色的液体,灌进地砖缝里。所有人都被这声巨响吸引了注意,谁都无心再听那道题是如何作答,老师写着字的粉笔一下断了,回头,周怡扯着孟露的头发骂着不入耳的脏话,连忙上来劝架。
“你心虚是吧?一整节课都不敢跟我对视!我操你妈,你搁这儿装什么啊?你当玩谁是卧底呢?”周怡真要往死里把孟露的头皮都给扯下来。
周边的人围了上来,周怡的朋友拉着周怡,孟露的朋友拉着孟露,显然他们一团一团的各分一派。但周怡扯着孟露头发死都不放手,因果盯着那突兀的闹剧,太过于清楚被撕扯头发是什么痛楚,但正因为太过清楚而应激地一动不动。
“你他妈有病啊!又不是我先告的状!你不去找告你的人来跟我扯什么皮!”孟露抓着她的手腕被撕扯疼得大叫。
周怡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看着书的忠难,好像这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但明显他才是罪魁祸首,可她就是欺软怕硬,硬着嘴说:“不是因为你我怎么能两部手机都被没收啊!”
混乱之中有人在喊“快去找班主任”。
忠难叹了口气合上了书,转过身来想说些什么,却先一步撞上因果直冒冷汗、惊恐发作的脸,他一阵惊慌蹿上心口,伸手按在她肩膀上不安地呼唤着:“喂、喂,因果——”
因果捂着心脏不敢大喘气,忠难怕她一下气没顺上来晕过去,站起身想扶她起来去请假,周怡的目光落在忠难握着因果的手要把她从位置上扶起来,一副要鱼死网破的气势嘲笑着孟露:“我靠,你给你亲爱的好朋友撑腰,人家帮都不来帮你一下,转头要跟男朋友亲亲热热去咯!”
他一下抬眸,原本溺在因果身上的目光只经过一瞬的光影变动就好像会从眼球里钻出什么来——周怡完全没看清那是什么,只被他瞪着就好像全身都攀上了虫蚁一样恐慌。
“神经病啊你们都是!”她作为全场唯一一个正在发疯的人却说着所有人都是神经病,“大家都带手机啊!干嘛就揪着我啊!我跟你俩有仇啊?!”
忠难捂着因果的眼睛,她在他手臂里发抖。
周怡好像还想说什么疯话,突然视线一阵天旋地转,手也随之松了开,她还惊愕于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一瞬间所有器官都叫嚣着痛,所有人都怔怔地看着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的孟露缓缓放下手臂。
“我操差点砸到我。”有人窃窃私语。
“刚才那不会是过肩摔吧,早知道我今天也带手机录下来了。”
“要不是刚刚被没收了三只手机,我也早就录下来了,发网上绝对火爆。”
孟露在这一声声嘈杂的讨论声中烦躁地捋着头发,闷声说“烦死了我搞了一早上的发型”,看都不看摔在地上好像断了骨头的周怡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总有人围上去的,把她那张扭曲的脸给遮的严严实实。
她捋着已经回不去的发型转过头去看,忠难把手放了下来,一手按着因果的肩膀一手半搂着她,孟露抬头和面无表情的忠难对视一眼,给他比了个中指,因果还一愣一愣的好像被吓得不轻。
“果果——你还好吗?”孟露凑上前去拍了拍因果失神的脸,她总算缓和了几分,眼前也认得是孟露的脸了,虽然她从来不会以这副狼狈的模样出现。
因果轻喘着气,呆呆地点头,转而问她:“你还好吗?”
孟露笑起来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好像刚才根本没发生过那种事似的。
班主任来得挺慢,不过一来就声先来了,还没看见她人就听着她喊:“周怡,孟露,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孟露扫兴地白了一眼,从位置上站起来,又象征性地捋了一下头发。
周怡几乎是被几个人抬起来的,还喊着“操你妈痛啊”。
因果记得孟露把校服袖子拉到手肘那儿,外套系在腰上,轻快地走出教室,继而周怡捂着一下起了淤青的手臂,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所有人的眼睛送去同一处。
于是新的谣言产生了。
“她俩有什么过节吗?不会是男朋友谈到同一个了吧?”
永远离不开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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