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当空,升起一股靛蓝色的烟雾,像玉石的纹裂,攀着高空就自己散开了。
因果坐在街边的长椅,手夹烟,手机搁在大腿上,屏幕摊开一桌麻将,听筒里接连出“东风”“红中”,她点出一张西风牌,把烟含在嘴里,目视岔路口广场中央穿着一身红的年轻女孩,离得远,但广场上一直回荡着她用二胡拉的《囍》,看来那一身红是嫁衣。
忠难坐在她旁边,海军帽把他的眼睛也挡了个彻底,如果不是以孩童的视角从下往上看很难看到他的脸。正午晒得烈,一袭假发把他的头皮缠得闷出汗来,原本出了店门还捎带买了件抵寒用的皮西装,现在又不得不脱下来放在一边,青天白日下露着那一臂的盘蛇,让人总驻足停下探讨一番。
因果也觉得热,便把大衣脱在一边,单薄的白色内衬,把她细杆似的身体暴露在烈阳之下。忠难目光撇了过去,看见她手机上的一排麻将,顺口问:“哪儿的?”
“杭州麻将。”她碰了一下。
“傻瓜麻将。”忠难轻笑一声。
因果把他凑过来的脸给推了过去,他倒是没怎么被推动,盯着她咬在嘴里的烟,管她讨要,她目光凝在手机屏幕上,随性地把烟夹在手指之间朝左边伸去,忠难拉下口罩,没伸手,用嘴接过了那半根烟,嘴唇微微碰及她的手指,她便松了开。
他刚吸一口就咳嗽了两声,因果刚打出一张牌就转头嫌弃地看着他说:“别还给我了,你抽完吧。”
他呼出一口烟来,笑得眼尾狭长,“要传染刚才就传染上了。”
她一个轻飘飘的拳头砸上他的肩膀,小声碎着:“那怪谁啊。”
忠难把头转了过去,看向那广场正中央的红衣女孩,手肘撑在大腿上,指缝里夹着半根烟晃悠着,哆两下撒了些烟灰下来。
二胡声不似方才老人所奏那般婉转凄凉,高了几个度,听得刺耳,好像要超出人耳所能接受声音的频率范围,似杜鹃啼血,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他听得烦闷,周围人都在鼓掌,他只觉得尖锐,要有一只鸟的尖喙钻进他的耳里啄破他的听觉似的,于是在拉向最撕裂的那一刻,他一下站起身来。因果抬眸,只有这个角度望上去才能看到他那双暗沉的眼,她一手扶着大腿上的手机一手托腮,刚想问“怎么了”,就忽地被他从长椅上拽了起来。
“换个地方。”
他把烟掐了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把皮西装和因果的大衣一同搁在手臂上,抓着因果的细手腕就要逃离这尖锐之地,她倒是没什么抗拒,只是盯着手机说“等会儿,差个六筒”,刚说完,下家就爆头了。
忠难背后传来一声哀叹,下一秒因果就把手机塞进了小包里,一下就跑到了忠难前面,又换成她拽着他跑。突然就在这条条大路通罗马的广场上飞奔起来,毫无目的,没有终点,只是他要离开,他们便离开,直至再也没有那刺耳的二胡声,只剩下人与人之间互不认识的平静,唯有他们二人知晓彼此。
因果停下脚步,小腹忽地一抽痛,她捂上小腹就往后跌在忠难怀里,他忙搂上她说“来例假就别跑了”,她只是摇摇头,喘了口气,四下张望也不知到了哪里,抬头望见正前方的牌子,写着“咖啡·爬宠”,不知道是被咖啡吸引还是爬宠吸引,也可能什么也没想,只是想找个落脚点,便拉着忠难进了店。
一进店就有店员围上来,开口就是“欢迎光临,两位美女”,把忠难听得一僵,但还是装作自然地接过洗手液往手心里搓了搓。店员好心地把他手臂上挂着的两件衣服放进了储存柜里。
因果已经趴在鱼缸前观赏起来了,她几乎要把眼球贴在玻璃上,又变回了小时候那个对万事万物都无比好奇的因果。
一楼都是些没什么特别的鱼,她走上二楼楼梯,忠难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店员在最前面跟他们介绍着,入眼就是一些蜈蚣蜘蛛,怕虫子的因果自是不敢靠近,忠难低头隔着口罩小声在她耳边嘲笑她说“怕虫子还来爬宠店”,她用手肘往后一怼,嘟囔着“我以为只有蜥蜴、守宫之类的”。
逛着逛着,因果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被透明盒子里好像站立起来的通体黑色的蛇给吸引了过去,那蛇就好像早早地等待着她看过来似的,朝她吐着分叉的舌。她把手、额头都贴在了透明盒子前,与那黢黑的眼睛相视,它也贴了过来,缓缓地扭动那密集鳞片的蛇身。
店员说这可以上手摸,便把那黑色的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因果第一次碰活蛇,还有些胆怯,他把蛇递到她手上的时候,就像递了个被折得歪七扭八的衣架,但这衣架又滑又凉,触到因果的温度就开始缠着她的手臂往上绕,缠得还紧,和忠难的怀抱一样令人窒息。
她抬头,一眼就撞上他无袖的胳膊露出的盘蛇纹身,他暗沉的眸子、狭窄的视线却全然是那缠着她的黑蛇,它缠上去,又缠回来,勾着她的指尖,像霸占着她的掌心,那只被他从小牵制到大的掌,用蛇身与之相扣。
店员说这是黑王蛇,还是个小姑娘。
但性别物种都不在话下,他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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