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郑商每每谈起都会觉得惬意而满足的一段回忆。那样简单而纯粹的热爱,也是他这么些年一直前行的动力。
再后来,填报志愿时郑商选择了电影学院的导演系,没有丝毫犹豫,家里人也并没有反对。进入了大学后,他的成绩一向优异,拍出来的大作业也经常受到老师表扬,一路都可以算得上是顺风顺水。读本科的四年里除了课上要求的作业,郑商也经常到跑各个片场实习跟组,偶尔也拍些有想法的小短片传到网上,为他积攒下了第一批粉丝。
那之后,因为恩师成宇的关系,郑商决定再留在电影学院进修三年。三年后,他的毕业大作《小河》在国内外一众电影节里大放异彩,为他斩获不少荣誉,也让郑商这个名字开始在圈内展露头角。
“小蒋,你今天有朋友来探班,是吧?”
休息区两张沙发并排,蒋一木就坐在赵成的右手边。眼前这场小区大爷大妈们的吵架戏结束后,即将开拍的就是高山高雪父子俩自小区大门走向楼前的一场谈心戏。怎奈现找的群像戏演员们水平参差不齐,一会儿这个出框一会儿那个讲差了台词,本来预计半个小时就能收场的戏,现在看起来一个半小时都没有头。
蒋一木盯着眼前的热闹看得专注,郑商那要发火却极力克制的吃瘪样子滑稽万分,甚至可以说十分可爱。但他自然不敢过分地笑出来,只好抱着剧本咬着嘴唇,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成哥,抱歉,你刚才是问……”本以为一旁的赵成是在默词,可等词说完却发现并不耳熟,蒋一木这才反应过来,赵成原来是在跟自己聊天。
“是问你啊,”拍了拍蒋一木,赵成笑了笑,“反正他们这场一时半会儿也结束不了的,跟你聊几句。我记得早上在酒店餐厅见到你特别开心,问你说怎么今天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结果你跟我说是有朋友要来探班。”
“是的啊。”这一番场景回顾倒是搞得蒋一木有点不好意思了,早晨他本来是要跟赵成多聊几句的,结果临时接了个电话,再一转头就看不到人了。
“讲讲。”赵成靠在沙发背上,两手交叉抻了抻,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邛来。”蒋一木说了个名字,“我大学同学,你大概是不认识他的,他没在外面拍过戏,是一个一直坚守,热爱,深耕舞台的好演员。”
“邛来……”就见赵成重复了一遍那两个字,半眯上眼若有所思,手指关节敲了敲沙发扶手,“我应该是见过你说的这位朋友。”
“什么时候?”一听赵成竟与邛来见过面,蒋一木的眼睛瞬间都亮了。
“永山戏剧节。我两年前去做过一次评委,他参演的是国内特邀剧目,合作是近几年戏剧圈很有潜力的一位新锐青年导演。我记得票卖得特别好,有朋友没抢到票还问我有没有余的。首演那天我也在,看完很惊艳,很有深度的一个剧,大胆,敢于表达,带着年轻人身上特有的那股劲儿。男主戏份重,演技我印象里很好,结束之后我还找他聊了聊。”
听到赵成夸赞邛来,蒋一木简直比听到自己受夸还要开心。再多聊上两句,蒋一木才了解到,原来赵成年轻时也曾是话剧舞台上的一根柱子。
“我那会儿跟你们现在还是不太一样的,当年是毕业分配进入青年话剧团的。那时候都是有编制的,每年表演系里最优秀的几个同学才能有机会进剧团。开始那几年也有人找我出去拍电视剧,我也尝试过,但出去后并不喜欢那种片场环境。过去的我还是更享受在舞台上直面观众,和他们面对面交流的感觉,那样的体验让我兴奋,我觉得,我大概是一辈子都离不开舞台的……但谁能想到呢,后来遇上改革,剧团改制重组,领导层大换血……”
说到这里,赵成顿住了,冲蒋一木摊开了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再之后,我就出来了。人总是会变的,没有什么会是永远。当然,我依旧热爱戏剧,隔一段时间也会回去演点什么,就当是充电。舞台其实是个相对单纯的地方,在片场里混久了,你其实会很怀念舞台上的日子。在赚到了一些钱之后,你会想要回去沉淀沉淀,再汲取些力量,即使你曾经想要逃离它。”
蒋一木边听着边止不住地点头,上一代演员大都经历过各种复杂的变动,而大概也是由此,在他们身上也更可见角色人物之复杂。
“成哥,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也是舞台剧演员,不过我演的那些,你肯定没听过……”气氛已然烘托到这儿了,蒋一木忍不住也多聊了两句自己过往的舞台经历。同邛来的先锋话剧不同,蒋一木曾经的两年舞台经历大多是在面对小朋友的儿童剧目上。有朋友还曾“夸赞”他耐得住寂寞坚守舞台,可只有蒋一木自己知道,没有背景的小演员毕业之后为了能养得起自己,留在这座城,并没有权利对工作挑挑拣拣。
“你就演儿童剧……演了两年?”赵成对此显然也颇为惊讶。
“是,不过,其实也演过其他的剧,但很少,我跟那个儿童剧团签了长期合同,主要还是演他们的戏。”蒋一木想了想,接着讲述他的舞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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