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走……”
“我不搬家。”杨真抽纸,擦汗。这座城市真的很热,一年到头只有几个月舒服,他们一定要去一个不热的地方。
“你姓何?”杨真又问。他感觉手腕没那么痛了,或者是痛习惯了。
陈自强摇头。
“那你到底叫什么?”
陈自强喝水,不说话。天快亮了,黑夜和白昼交替时的浑浊的风吹起槟榔树印花的窗帘。
杨真想起刚搬来的时候有朋友送过他一台咖啡机,他起身在橱柜里翻了翻,拿出来插上电,咖啡机蒙了灰尘的指示灯亮起来。
陈自强很认真地看着杨真的动作,彻底发潮的咖啡豆落入磨豆舱,闷闷地相互撞击。
“还有一瓶红酒,也喝掉吧。”磨豆机嗡嗡作响时,杨真又进了厨房,拿回来一瓶酒,一样糊着一层潮湿的薄灰。
咖啡液滴落在马克杯里,杨真往里面掺了酒,推给陈自强,给自己也调了一杯。
“喝起来像血。”陈自强眯着眼看杯子里的液体。
“血是什么味道?”
陈自强指着地上的死人说:“你去闻闻。”
“好脏。”杨真嫌弃地撇撇嘴。
陈自强又掀开衣服,指着腰间透出血色的纱布,开玩笑说:“那我的总不脏了吧?”
杨真蹲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纱布,又柔软又粗糙。他的小指蹭到陈自强裸露的肌肤,很硬。他的手停留在一块伤疤上,摸索着它的形状。细长,垂直。
“怎么弄的?”杨真的脸抵到陈自强的头发,他的头发很软。
陈自强低头看那块伤疤,想了一会儿,说:“我爸爸捅的。”
杨真摸他的鬓角,陈自强笑了一声,说:“没事,他快死的时候我也捅了他这里一刀,我不吃亏的。”
他们的脸颊贴到一起了。
“好热,今天怎么这么热?”陈自强不停地抽纸擦汗。杨真摸他的脸,摸他的脖子,托着他的下巴,慢慢把他的脸转向自己。
陈自强的嘴唇很凉,呼着酒精的味道。杨真舔开他的嘴唇,陈自强在抖,上下牙不停碰撞,叮叮当当地响,双眼紧闭。杨真摸他的背,好像在顺着什么绒毛一样。
陈自强不会吻,他的舌头呆滞地抵着上颚。杨真退出来,吻他的耳后。陈自强的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他哆哆嗦嗦地拉下杨真的裤子,握住杨真已经微勃的阴茎,抖得更厉害了。
他把头埋在杨真肩上,说:“我害怕。”
他咬着牙摸杨真的阴茎,杨真皱起眉头。陈自强有时候太轻,像挠痒痒,有时候又太用力,弄得他很痛。
杨真把陈自强抱得更紧了。他有很多多余的同情心,李教授告诉过他,要把自己当作一个旁观者,但他做不到。没有人需要这么多的同情心,除了陈自强,他觉得陈自强心里有一个很深很深的井,他投入很多东西,连回声都听不见。
他越过陈自强的肩膀,看地上那具尸体,他也对陈自强说,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陈自强擦着手上的精液,问。
“我害怕尸体,害怕血,我不当医生就是因为我害怕血。”
“我不搬家,我们一起走。”
陈自强仰头看他,眼睛瞪得很大。
“我们可以先回我家那里,待几天再往北走。你是哪里人?我怎么听不出你的口音?要不我们回你家看看?”
“你有户口吗?能买机票吗?我们不会只能搭黑车吧?”
“你楼上冰柜里的东西要不都烧了吧,不然被警察发现了,蓝池路没人敢住了。”
杨真自己一个人喋喋不休,陈自强只是看他,没说话。
杨真弯腰推了推他:“怎么不说话?这样吧,我们去看你弟弟。”
“他在上学。”陈自强呆呆地说:“你也要上学。”
“我不上了。你怎么废话这么多?”
“还是说,你不想跟我走?”
陈自强连忙摇头,说:“我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见你弟弟吧,他可能想你了。”木头茶几破了一个洞,杨真抠了一下,木屑纷纷扬扬地往下落。
“他不会想我的。”
“那你替我报仇,我觉得我妈不是自杀,她肯定是被人杀的,我们来找凶手,找到了你替我杀了他报仇,好不好?”
“你家在哪里?”陈自强问。
“吉祥天苑五号楼812。”
“吉祥天苑五号楼。”陈自强重复了一遍,疲倦地眨眨眼,问杨真:“你为什么要跳楼?”
“我忘记了。”杨真努力回忆几个月前的心情,他可以很书面化的描述出当时的感受,他最擅长的就是形容感情,他的词汇库相当丰富,能流利地在学术或诗性的语言里切换。可那些精雕细琢出的东西离真相有多远?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从他键盘上流出来的,都是过期的伪饰。他不是过去的自己,他不再有资格描述当时的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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