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鹤知“哗啦”一声扯下死者身上的白布,面无表情:“他们吵什么?”
小罗哼了一声:“在吵要不要追究这件事,还想告护理院200万呢——护理院也真是倒霉,86岁的老人,一身基础病,哪天死了都不奇怪,遇到这种家属可真晦气。”
尸体刚死就送进太平间冷藏处理了,因此保存情况良好。解剖下来,林鹤知也没发现什么异样,很快就有了结果。
由于是“关系户”,他特意出门和家属们打了个招呼。
林鹤知到的时候,赵建城的三个子女还在斗气。
看上去最年长的男人,应该是赵建城长子,穿着一身边角起毛的夹克,说话嗓门非常大,看起来,非要“加急尸检”这件事,就是他主张的;而他身边,坐着一个更年轻一点的男人,身边放着一个公文包,林鹤知瞄了一眼皮包的牌子,觉得这位比他哥有钱不少。
二儿子冷着一张脸,言语间的意思,是“老爸一把年纪了,你就别瞎折腾了”。看上去年纪最小的女人则是坐在一旁,拼命抹眼泪。
单瀮清了清嗓子,说各位,初步尸检结果出来了。
“死因是异物吸入窒息,窒息物取出来,是一块鸡蛋白,”林鹤知简单地总结了一下结果,“噎食是养老院最常见的死因之一,如果你们一定要追究什么责任,就先让护理院出具带有时间的抢救报告,申请做医疗事故的司法鉴定——比如护工是否及时发现老人噎食,医护人员是否在第一时间进行海姆立克急救……”
他还没说完,就发现三个子女的神情都颇为困惑。
死者女儿右手紧紧握着左手贴在心口,抽抽噎噎地开口:“你在说什么呀?”
她的眼里布满血丝,看上去似乎是已经熬了一宿:“老爸走的时候根本不是饭点,怎么会是吃饭噎着呢?”
二儿子翘起二郎腿,低头玩起了手机,似乎完全不关心,倒是长子和女人互相看了一眼:“护工和我们说的是,老头子下午就躺在那里,突然呕吐,然后就死了,难道他在撒谎?”
林鹤知闻言,微微皱起眉头。根据胃容物的状态,死者死亡的时候正在吃饭,与死者女儿说的“不是饭点”完全不符。
“在呕吐?”单瀮看向林鹤知,“有没有可能是呕吐的时候,呕吐物进入气管阻塞了?”
林鹤知摇了摇头:“气管里取出来的阻塞物没有任何消化过的痕迹,它很干净,是从咽喉里落下去的,而不是从胃内反流上来的。”
“我就知道那个护工有问题!”死者长子上前一步,“那护理院护工殴打老人的证据呢?你们是否可以出具证明?”
林鹤知又是一愣:“什么?”
长子是个暴脾气,当即抬高了音量:“护工殴打老人啊!”
可在林鹤知的记忆里,死者体表完好,并没有生前被虐待殴打的痕迹:“根据尸检结果,我不认为有足够的证据证明……”
长子瞬间怒目圆瞠,伸手就想去揪林鹤知衣领:“你们警察就这样办事的吗?”
林鹤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还好单瀮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对方小臂。单瀮手劲不小,那男人涨红了脸,一时间动弹不得。
“赵先生,我理解你丧父之痛,”单瀮平静中压抑着愤怒,“但这里也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林鹤知警惕地睁大眼睛,心说自己在急诊的时候隔三差五被病人家属找茬,怎么法医也能遇到“医闹”啊?!
“可是——可是你们这不睁眼说瞎话吗?单警官,我们是着急了一点,但你们警察也不能这样糊弄我们吧?”女人起身,从手机里掏出照片,“我上次去看老爸,拍了这些照片。你看看这些乌青,还有手腕上被捆绑的痕迹,他们这个护理院护工虐待老人致死,你们警察还要帮忙隐瞒嘛?”
林鹤知从单瀮身后瞄了一眼图片,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
“就几天前!”
林鹤知更纳闷了。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修复、代谢能力变差,这种瘀青吸收得极慢,不可能说一下子全消失了?他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一个离谱的想法:“——你们确定你们送来的是这个人?”
三个孩子也傻了:“怎么可能送错尸体?!”
放平时,林鹤知会在仔细阅读完警方报告、院方报告之后再开始解剖,多方核查下,万万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可赵建城这具尸体,是家属一哭二闹三上吊,拖关系加急送进来的,林鹤知就连院方材料都没有见过。
他只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反正你们送进来的这一具尸体,身上没有瘀青和勒痕,要不你们谁进去认个尸?”
走廊上瞬间鸦雀无声。
女人看上去有些站立不稳,坐回去捂住头,二儿子满眼都写着“我不知道你们在瞎折腾什么”的不耐,最后是长子黑着一张脸,随着林鹤知进解剖室确认。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真离谱。
虽说死者大脚趾上,的确挂着三木护理院的条形码,但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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