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黎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庭院深深,确实是沈砚的主院无异。可她总觉得处处透着古怪,庭院静得吓人1銥誮,莫名的诡异。
往日在宋令枝身边寸步不离的秋雁,此刻也没了踪影。
廊檐下的云黎心事重重,屋内的阿梨窝在宋令枝臂弯,拿小脸蹭蹭宋令枝的掌心,顽得不亦乐乎。
末了,还躺平在榻上,任由宋令枝揉捏绵软肚皮。
脖颈上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暖阁少有的热闹。
鎏金珐琅铃铛小巧精致,别在狸奴脖颈。宋令枝凑近瞧,指尖轻捻起铃铛,放在掌心细细端详。
窗下的云黎瞧见,只当是宋令枝喜欢,笑着朝她道。
“阿梨往日喜欢在院子乱跑,有时连护院也找不着它,怕它又和上回一样偷溜出去,故而做了铃铛给它系上。”
云黎莞尔,“那护院你先前也在别苑见过的。”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铃铛,京中还有富贵人家的姑娘小姐给狸奴做衣衫穿,只为图个乐子。
侍女不以为意,只匆匆瞥了一眼,不曾多瞧。
三千青丝轻垂在宋令枝手边,纤长浓密睫毛挡住了宋令枝眼中的氤氲水雾。
她眼睛轻轻眨动,贝齿紧咬着下唇,不敢露出半点的异样,深怕叫身边的侍女发现端倪。
这铃铛是魏子渊做的,上面刻的亦是他的字迹——
安好。
心思百转千回,连着被幽禁在院中多日,宋令枝终得以瞧见半分曙光。
铃铛牢牢攥在宋令枝掌心,勒出清晰的红痕。
阿梨莫名其妙,伸出软绵绵的爪子,朝宋令枝喵呜了好几声。
不敢惹一旁盯着的侍女生疑,宋令枝伸手挠挠狸奴的下巴,多日紧拢的眉眼终于舒展,难得显露笑颜。
侍女屈膝福身:“夫人,您该歇息了。”
她声音听不出半点异样,“太医说您不能劳累,这狸奴还是给奴婢罢?”
侍女背对着窗子,云黎瞧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隐约瞧得宋令枝抱着阿梨斟酌片刻,而后方将狸奴递给侍女。
阿梨聪慧,爪子一拍,躲过侍女伸过来的双手,从窗口跃出,又安安分分躺在云黎怀中。
侍女只来得及瞧见一抹白色影子,手背上顷刻多出几道红痕。
她敢怒不敢言,只咬牙朝云黎远去的背影瞪去好几眼。
这日之后宋令枝没再见过云黎。
雨接连下了时日,清寒透幕。雨丝细密,潮湿阴冷。
宋令枝房中只剩下两个侍女伺候,说是伺候,其实和监视无疑。
青纱帐幔层层叠叠,二人低声,交头接耳。
“姐姐,你说她不会真的出事罢?这都过去一日了,还不见醒?”
“管她呢,总归死不了。真是晦气,好不容易调来主院,居然是伺候一个活死人。瞧殿下那样,怕是真厌了。”
“不会罢,若是真厌烦了,怎么还会让她继续住在主院?”
“许是殿下近日忙着闽州一事,腾不出手料理。你也不好好想想,若殿下真的在乎人,怎会十天半月连封家书也不曾送来?连打发个人回来都不曾。”
侍女自觉言之有理,“且我听说那个犯事的丫鬟,如今还在柴房关着呢,说是等殿下回来再发落。”
“你说得倒是在理。说起家书,我才想起来,殿下身边的岳统领交给我的。”
她自怀中掏出一封家书,探头瞧见宋令枝还在睡着,“罢了,放她枕边就是了,待她醒了自然瞧见。”
雨珠滚滚落地,暖阁点着一盏烛火,光影在风雨中飘荡。
宋令枝睁眼时已经是翌日。
侍女忘了关窗,飘摇雨丝落入屋中,寒气逼人。
秋雨天寒,宋令枝最是怕冷,先前有暖香丸吃着,倒还不觉得。
这些时日没了暖香丸撑着,她只觉手足又同先前一般,冰冷彻骨。
寒气遍及四肢,铺天盖地的冷意笼罩全身。
身上的锦衾轻薄,半点御寒之用也无。
侍女还在东次间睡着,屋里静悄无人低语。
宋令枝身影哆嗦,强撑着身子坐起,心神恍惚,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许是这些时日不曾上药,先前膝盖的伤口还没好全,仍是疼得厉害。
拖着沉重的双足,宋令枝一点点往外挪去,屋中光影晦暗,她扶着墙慢慢往窗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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