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起因,是她喜欢上了自己大学专业课的助教,在大部分人眼里,一对年龄相差不大的师生相恋,并不算什么稀奇事。但问题是,她的那个助教和她一样,也是个女孩子。”
贺准心里蓦地打了个突,后知后觉般地再去回味方才唐纨的那个眼神,他隐约有些懂了,却在这一刻更加惶然。
“这件事被我爸知道后,一开始,两个人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试图用自己的观点去感化对方,他们俩其实特别像,都是挺自我的人。我爸坚持姐姐是得了某种心理疾病,吃点中药就能调理好。”
唐纨短促地笑了一下,“听起来完全是个网络段子,可我爸却信了,他带着姐姐去看病,强迫她吃药,甚至闹到学校里去,举报了姐姐的恋人。对方因此丢掉工作,跟姐姐提出分手,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那段日子家里的气氛一直都很紧张,我妈也一度精神衰弱,进了几次医院。这场拉锯战旷日持久,两个人都不肯妥协,直到姐姐因为缺课太多被学校退学,没多久,她就失踪了。爸妈马上报了警,警方查到她只身一人去了美国,一个成年人的离家出走,实在没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再往下找,就是大海捞针了。当时我们都做好了她不会再回来的心理准备,没想到的是,一年之后,姐姐从国外回来,甚至还带回了一个孩子。就在我爸妈欣喜若狂地以为她终于要‘改过自新’时,姐姐却冷静地提出要跟家里彻底断绝关系。她说孩子是她在国外找jg子银行做的试guan婴儿,并不知道父亲是谁,她这辈子都没办法喜欢上男人,过不上父母要求的正常人的生活,与其彼此折磨,不如就拿一个孩子,去换她后半生的自由。我爸特别生气,当即放下狠话,让她滚出家门就再也别回来。我姐姐也很争气,就真的从此再无音信。她离开的第二年,我爸就去世了,我妈卖掉老房子搬到了这里,那些年的兵荒马乱,就好像是一场梦,至于那个孩子,对,就是唐弥。她或许是姐姐的女儿,又或许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
唐纨默了几秒钟,摇摇头,答非所问道:“我姐从小就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她那时候总是念叨我说,唐纨啊,一个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是极其可悲的。稀里糊涂按部就班地过一辈子,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贺准从鼻腔内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哼笑,说:“冠冕堂皇,她要她的自由,责任谁来承担。你替她尽了孝道,甚至连孩子都帮她养了,她有什么立场去苛责你?”
唐纨很轻地眨了下眼,瞳眸闪烁:“能有唐弥,对我来说是件好事。”
他抬眸,对上贺准凝望过来的视线,俩人靠得很近,肩膀贴着肩膀,甚至能听见彼此呼吸的频率。
合着心跳的节拍,扑通,扑通——
“我其实,是很羡慕姐姐的。”
翌日清晨,唐纨被闹钟叫醒,意识回炉后拥被坐起,视线随之落在不远处的地铺上,崭新规整的被面掀开一角,人却已不见踪影。
往回收的目光随即又叫床头柜上一枚闪着光的物件吸引过去,是昨晚贺准摘下来诱哄唐弥的那只宝铂,飞鸟陀飞轮,黑色鳄鱼皮表带,蓝宝石水晶玻璃,在不甚明晰的光线下也能看出火彩璀璨,却被随手丢在那里,属实是纡尊降贵了。
唐纨盯着它看了数秒,心情突然愉悦了起来,他掀被下床,趿着拖鞋走出客卧,刚步入客厅,一股米粥的清香钻进鼻腔,厨房门半掩着,里头人影晃动,是谭女士在做早餐。
再往阳台上一看,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贺准披着大衣立在熹微的晨雾中,手机举在耳边,正跟人通电话。
他舒了口气,掉转头进了厨房。
“妈。”
谭女士背对着门口方向,拿勺子搅着锅里的米粥,听见声音并未回头,只嗯了一声。
唐纨走过去,探头往锅里瞅了一眼,说:“妈,再煮就糊了。”
谭女士一愣,慌忙关了火。
唐纨转身去冰箱里拿鸡蛋,身后却又响起谭女士的声音,缓慢地说:“我昨天晚上,梦见你姐姐了,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梦到她了。”
他身形一滞,通体像是被一道电流击中,僵硬而又迟钝地扭过头。
谭女士没看他,只盯着面前的米粥,神态有些恍惚:“你姐姐还穿着几年前离家时的那身衣服,站在咱家老房子前院的那棵梧桐树下,她冲我笑,然后讲了一句话,但是我没听清。你说,她想告诉我什么呢?”
唐纨只觉浑身的温度一寸一寸凉了下去,嗓子眼兀自发紧,只觉周遭空气稀薄,憋得他几近窒息,半晌,才涩声道:“妈,你误会了。”
谭女士抬头看过来,眼睛里藏着一个母亲淋漓尽致的不安与哀戚,梦游似地反问:“误会什么?”
唐纨艰难地吞咽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掐在掌心,然后说:“贺准有女朋友,是我们总部董事长的千金。”
谭女士嘴唇翕动着,匆忙移开视线,倏而长叹一口气,“那就好……”她重复道:“那就好。”
唐纨心口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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