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显然没将对面之人当回事,不过老臣们见惯了宋也素来淡漠桀骜的秉性,冒犯倒是没觉得,只有些震惊与疑惑。
这个年纪的男人,滕妾婢女环绕,娶妻前有个一男半女没什么奇怪,只缘何要处处带着一个女娃娃,还带着上了大殿?
御史台徐大人年纪大,白发飘飘,资质最老,顿了会儿,问宋也:“一个女娃娃,何须宋大人亲自照料?难不成家中少了丫鬟婆子?那孩子母亲应当在,带孩子这应当是她的本分,无需您亲自动手,反倒失了颜面。”
宋也一心盯着女儿,抽空看了徐大人一眼,没说话,面上也没什么神色,显然是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不想宋也平静得跟个没事人一样,这番话怀柔却像是听懂了一般,勾起了什么伤心事,撇了嘴,委屈得紧,便要哭出来。宋也连忙哄孩子,脸上跟着冷了下来。
旁边有人见气氛不对,连忙出来打圆场道:“下官老师同下官不知宋大人不知何时喜得一爱女,老师的意识是若是大人提前告知,便是老师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也定然要提着贺礼,上门拜访道贺的。”
宋也拍了拍女儿的背,以示安抚,晾了对面的人一会儿,脸上倒又变得那样古井无波,淡道:“这是我的家事,便不告知诸位了。”说罢,便抱着孩子登上马车。
上了马车,宋也盯着女儿委屈极的表情看了会儿,两三个月过去了,孩子渐渐长开,五官与神采都极像一个人。
他险些都快忘了她,如今想起,心内也只是泛起了些涟漪。
他看向车外,遥遥地见城河穿过城池,又过了墙门蜿蜒出去,河道两边栽了几棵粗壮的柳树,杨柳依依,枝叶抽绿,浅草渐深,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春季。
心内麻木又空洞,也不曾感受到季节的更替。
宋也正要掩上窗户,便见着宋铭驾着一匹马,朝他这儿走了过来。
宋铭神色复杂地盯着宋也看了一会儿,往昔对待这位兄长他是崇拜的,是唯命是从的。只是阿史那依出嫁了,如今他也不知怎么面对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觉得别扭的。
宋铭没有直视宋也的眼睛,只是铿锵有力地道:“阿兄,我已经向圣上呈上了自请外调的奏疏,明日便要启程,赴任杭州了。”
“你也长大了,你自己做决定便可,不必知会我。”宋也朝宋铭略颔首。
宋铭良久没有话,而后抬起湿润的眼睛,“阿兄,前两个月我确实荒唐,成日里在花楼中虚度年岁,惹事生非,有负您的教导,我自请外调,也是想成就大志向,做些利国利民的事。”
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女儿的背后,没抬头,淡道:“明日我便不相送了,你自己保重。”
宋铭盯着宋也与宋怀柔,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滋味也没那般好受,往日的兄弟,昔日的好友故交,如今却形同陌路
宋铭看了眼,便回过头,驾着马从往不同的方向狂奔了出去,未作半分停留。
良久后,宋也才抬起头瞥了一眼,将车窗拢了起来,吩咐马夫将车驾驶到了山苑中。
这是那日大火后,他第一次到这处来,竹楼在火光中无声坍塌,如今已经一扫而空了,宋也没令人修缮,便没人胆敢擅动这处的园子,无人料理,花枯了一簇又一簇,地烧秃了,活泉不再,如今俨然是一潭死水。
奴仆尽数都遣散了,这儿如今也只有一个看守的婆子。
当初那场火来得凶猛,众多疑惑,都掩在了燎人而狠毒的大火里,只知晓寻常起火,火势绝不会这般大,蔓延得这般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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