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春天,医疗行业的一场“清朗行动”轰轰烈烈展开,国家大力整顿医疗腐败。国家卫健委等10余个部门联合发布通知,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的不正之风,且倒查10年,参与部门为过去五年之最。据不完全统计,这次治理开展以来,已经有20余省、超过170位医院院长、书记被查,多位医院科室主任、药企高管落马。
钟文许看到以往相熟的院长书记纷纷落马,坐在办公室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没有一年多以前祝云戈大砍预算之举,让销售团队纷纷转战其他渠道,减少灰色往来,恐怕自己手下的班子此刻均如浮游一般,朝生暮死。但他依然站在这场风暴的中心,现在管理的销售团队过去多少坏账烂账尚未清算,多少利益输送在看不见的地方被留下证据,这都威胁着盛元的营收。
一楼之隔的总裁办公室里,祝云鹤正在大发雷霆。销售这条线是他手上最大的命脉和支柱,20多年来,养熟了捧高了无数三甲医院的院长、书记、科室主任,眼下一夜之间,大厦倾覆,随之而来的是祝云鹤在盛元的权力消散。
郭忆敲响钟文许办公室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钟总,西南区域销售的刘总找。”
“让他进来吧。”
“好的,另外您让我约祝总时间谈调查的事情,青月姐说祝总整个白天都在外面开会,让您晚上去他家聊。”
“知道了,谢谢你小郭。”
毫不意外,西南销售部的刘总是来钟文许这里投诚的,且不说钟文许能量有多大,就算是被祝云鹤完全信任也未必能十足庇护,他虽然身居高位,却是一旦身陷囹圄极有可能自身难保,不如找个清清白白的钟文许。在正式上任盛元销售部负责人前,钟文许只是早年在容州刚出社会时干过两年销售,而后跟着祝云戈做的都是黑白分明的生意,在一个财务老板手底下干营生,哪里容得下半分猫腻,每一颗子儿怎么花、为什么花必须交代地明明白白。
刘总投诚的方式异常传统,上有小下有老一大家子等着他养活,他不能够出事情,这个时候绝口不提曾经送出去多少回扣,自己捞过多少油水。
钟文许沉默着听完他的絮叨,其实他左右都是无碍,如果刘总真的严重到会进去,他也无力捞他,如果侥幸逃过一劫,手下多一个精兵那最好了,最怕的是成为祝云鹤的替罪羊,最后他不得不跟这个大老板过招,那种情况会叫祝云戈加在中间左右不是人。
钟文许点点头说知道了,让他先出去,自己梳理一下最近的状况,大家也都先稍安勿躁,政策和调查的走向本身具有不可预知性,让子弹再飞一会儿。
对于眼下的情况,钟文许依然掌握着些主动权。京城这边,自他走马上任以来,更倾向于和刚提拔起来的一波年轻医疗体系领头人打交道,这些人的仕途刚刚开始,没有人在最初就向火坑里跳,钟文许的这一套商务策略有效避免成为这场清算运动中的靶子。
这场反腐在整个京城医药圈掀起血雨腥风,晚上十点钟,祝峰把祝云帆、祝云鹤和祝云戈叫回老宅里议事。这场会议完全是临时通知的,他只能在回祝宅的路上给钟文许打电话,说临时被叫回去开会,今晚的碰面改到明晚吧,钟文许电话里说行,他知道了。
“云鹤,你记得我年初的时候提醒过你什么吗?这几年治理难度大,民众情绪激烈,拿着医疗行业开刀势在必行,”祝云帆坐在书房三人沙发的一端娓娓道来,多年政界摸爬滚打让她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抬头定定地望向祝云鹤,不是责怪,不是愤怒,是蜻蜓点水般的质疑,却震慑力十足:“你听过我的话吗?”
“别再吵吵了!”祝峰一巴掌拍在红木大书桌上,“云鹤,你来说,打算怎么办?”
“销售部两个总经理被带走,一个华北负责人,一个华南负责人,是我们销量最大的两个地区,也是这次纠察的重灾区,已经让崔茜去打听情况了,尽量先把人弄回来,别让媒体走漏风声。”
在过去,盛元针对传统药品的售卖形式跟别家没什么差异,都是靠医药代表寻租换销路,而在祝云戈大力推行原研药和自研平台外包,盛元的传统药销售份额才慢慢减少,不再薄利药品中往死里卷,顺势也就减少了销售预算。
“呵!媒体走不走漏,要看政府的态度,就说你现在拿什么去跟调查部门谈判?”
祝云帆一针挑破重点,想要平息风波,盛元必须站出来表态。
“我明天会再去一趟卫生部,至少这次调查重点不是我们,舆论上风险不大,糟糕的是股价马上掉下来了,我已经让战略部整理说辞,下周董事会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嗯,云戈你怎么想?财务上经不经得起查?”
祝云戈心说,你们野蛮生长搞了二十多年,我这十多年光是在财务上给你们擦屁股,天知道我花了多少精力搞这些不讨好的事情,“财务没问题,倒查10年也干净。”
祝云戈低头看了看自己交握的双手,沉吟了片刻道:“我打算把原研药平台独立出来,成立一个新的品牌,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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