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骨的病美人。他揉着眉心,没精打采的坐在茶桌前听着新来的管家絮絮叨叨的说着关于老家主咽气儿之后贺大公子关于丧事的安排,眼周浮起的淡红淡红让女佣为他沏茶的动作都放轻了些许。
“大少话,要麻烦夫人出门口采买香、金银纸……”刘管家应该是当地人,说岭南语,见到了说官话的贺家夫人却并不改换主人家使用的语言。他显然是有些眼高于顶,已然完全不把老家主的遗孀当一回事儿,措辞的客气配上轻佻的语气,反而透出一股傲慢来,“我哋大少爷叮嘱,今日日冻,夫人嘅裙装当选厚实嘅着上。”
沐云笙何等人精,自然听得懂贺大少爷话里的暗示。但他只是不动声色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热茶,茶汤蒸腾起的雾气朦胧的绕在他的长睫上,让他蛇眼里的情绪都模糊不清起来,“是,我知晓了。管家请回,你就和大少爷说……”
“多谢你嘅关心。”
管家漫不经心的一转身刚要走,却在此时听到这一句轻飘飘的岭南话时顿住了脚步。沐云笙在此时放下了茶杯,一双眼睛直直的看了过去,管家电光火石之间和他对上了眼神,只觉得后背突然一麻——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沐夫人上挑的眼角润红带情,美艳勾人,更是因为那眼里冰冷的阴毒。
管家莫名感觉身上出了层冷汗,他能混成贺北的得力助手、贺府的新管家,识人能力自然不低,此时突然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这位贺老先生的遗孀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人物。
尽管沐云笙心有不满,却还是换了件时下兴盛的白色洋裙——这还是先前他拖贺南寻跑腿给自己买来的。
但是穿上身时,沐云笙却有些后悔。那狗崽子去洋铺子给自己带衣服,却耍心机的夹带私货,给自己挑了件腰带上坠了小银铃的长裙,晃起腰肢走路的时候就发出贺小狗平时最爱在他身上听到的“叮铃叮铃”声。
但是沐云笙居然没感到生气,反而特意命人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只古旧全银制的小提包,这是老东西还在的时候送给自己为数不多的嫁妆中的一件,还是按照老东西的喜好按照规矩的土方法打造的,古朴典雅,底部坠着穗儿,银票金粒放进去也“叮叮”作响。
沐云笙就这么穿着一身继子送的洋裙提着个“叮当”作响的昂贵银质包,堪称招摇的出门给自己刚死的丈夫采买香烛纸钱去了,只在出门的时候匆忙取了件狐裘外搭,似乎没完全把贺北放在眼里,毕竟……
“新官”刚“上任”的时候,往往只顾着“烧火”。这个时候才是趁虚而入的最佳时机。
沐云笙敏锐的发觉最近城镇里似乎不太平。如今才将将入秋,天高气爽云淡风轻,算是海边城市最宜出游的时节。此时码头却只有停泊卸货的船只,那些往日穿着考究从船舱里、甲板上下船休整的洋人贵族们今日不见踪影,甚至连那些居住在城镇里的生意人都没有忙里偷闲,外出放松。煤渣从排烟管里源源不断的排出,黑灰的烟雾遮掩之下沐云笙只能稍稍顿足去观察,发现那些从货船上往岸上卸货的工人们除了麦色皮肤的外乡人,还有一群黄皮肤的本地劳工,他们的动作偷偷摸摸似的施展不开,从一辆略小的货船上卸货搬运,沐云笙双眼蛇盯猎物一样眯起来,用眼睑挡住海面上一片午后的刺眼日光,在看到那货船上的字眼时心里头猛然紧了紧。
那船尾处赫然因着一个已经模糊不清的“贺”字,红色油漆写就的字半边被水面反射了阳光,鲜红的刺眼。血一样的字印在沐云笙的眼瞳里,他暗暗算计着这些天得找人打听一下“墙外面”的事了。
沐云笙选了一家还算是不错的丧葬店,那老板很是懂人情世故,在沐云笙进门时只说随意挑选,节哀顺变,沐云笙却无端想叫他说一句欢迎光临。不过老头子既然已经死了,沐云笙也不太想把和他的这份血海深仇再长长久久的挂在心里头,一来是他记挂太久了,虽说当时面对着一片焦灰心神具碎,但是十几年过去,沐家的人除了自己当时就去了个干净,现在贺老东西也终于被埋在了那黄土下头,那道血淋淋的伤口现在也就似乎只剩伤疤,只留下不间断的、或许会永无休止的隐痛。这二来嘛……
沐云笙还没家道中落的时候只上过几年私塾,对那些现在传的“开放”“自由”还不那么太理解,心里头还是信着一点神佛。他尚在内陆躲藏时曾经在道观里头听一位道长说过,念叨死人的名字是要撞见他的阴灵的——他可不想再见到那老东西了。
贺大少给的银票足够,所以沐云笙从挑的都是些高档玩意。只不过在他看着手里那支甚至调了香的香烛把玩时,却突然又想起了自己那早就葬身火海的父母亲,想起了自己躲在木头柜子里向外看到一地焦尸、断臂时的情景。
日落的最后一点阳光顺着丧葬店的铁栅栏门照进来,打在沐云笙苍白艳丽的侧脸上,他忽然想起自己还从未给他们烧过这样好的蜡烛,或是裹着真金箔的金元宝。
他缓缓把香烛放回去,转头同老板订货:“纪录一下,就要啲。听日送去贺府。”不算流利的当地岭南语从他嘴里说出来,他脸上游刃有余,睫毛却垂下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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