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大沉声道:“让他来这。客人身份尊贵,他不配同席,但无论如何,我还是当面该谢他的。”
他又绕着井转起了圈。再然后,他竟把井上的盖子推开了。
“嗵”地一声,一个四分五裂的头骨落进井水中,缓缓沉底。
刚刚他要将那位“燕九”请进来时,我还有一丝即将重逢的欣喜,可现在,不安却重新涌上我的心头。
我仿佛幻听到戚伤桐的脚步声,既轻且稳,从容自持、义无反顾地走向恶意。
“大公子,九……客人到了。”
燕大的脚步忽地顿住,久久沉默下来。
我无法看见发生了什么,但也可以猜到,他是费了很大功夫隐藏住声音中积郁的颤抖:“你们退下。”
门吱呀一声合上。
此间唯一的燕公子徐徐开口:“多久不见了,戚伤桐。你什么时候成了我的九弟?”
“都是为了见你找的借口罢了,还望燕公子不要介怀。”我寤寐所思的声音终于出现,我颤了颤,却感觉寒意渗透得更深了。
只听戚伤桐又道:“贵府上似乎还有贵客要招待,我便长话短说——我今日来此不为别的事情,只想跟你交换两个朋友。”
我微微一怔,旋即想通为什么是两个。
燕沣璟果真被他骗过了,冷哼道:“连死囚都要勾搭,你倒是越混越上不得台面了。”完全将我的存在忽视过去。
戚伤桐并不气恼,一以贯之地平和道:“燕公子,你的新腿和新手还好用吗?”
一句话像滴上冰面的铁水,瞬间烧穿燕沣璟沉稳的外壳。他骤然暴怒,哑声道:“你还敢将此事重提。只要我喊一声,我手下的人就能进来将你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戚伤桐道:“燕公子何必动怒,我真的只是来找朋友的。我也不知怎会如此凑巧,两次身边人走丢,最后都是在你这儿找到的。”
燕沣璟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戚伤桐叹道:“你还不至于我拐弯抹角地针对。燕公子,我既然敢来只身拜访,便是带着诚意,无意欺瞒于你,你若不愿与我做这个交易就算了。”
原来他是一个人来的。我几乎有些无地自容。
“算了?”燕沣璟笑了一声,“你还想从这全须全尾地走出去?”
戚伤桐淡然道:“有何不能?”
燕沣璟的语气迟疑了一下:“你是他的替身傀儡?”
戚伤桐道:“你不妨亲自检验看看。”
始终没听到燕沣璟有所动作,他似乎比他那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弟弟更忌惮戚伤桐。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一个朋友换我一双手,一个朋友换我一双腿,拿我要的换你要的,我们从此两不干涉。”
戚伤桐爽快道:“好。”
我听到这里,便再也听不下去,因我的精神也已撑到了极限。
井里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安静而迅速地蚕食我的魂魄。我仿佛化成一滩水被肆意翻搅,一开始是头晕耳鸣,到后来完全失去了意识。
“动了动了!”这是我恢复知觉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这位兄台,你也醒啦。”
世界在我眼中从模糊变到清晰,我看见一个做得有些粗糙的木偶,身体关节是用线串起来的,使得他活动得有些勉强。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呃……”我懵了一阵,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头顶,戚伤桐刻意放轻的声音紧随着熨上我心头:“连兄与人家也算患难之交,怎么互相连名字都没问过?”
“哎,大家萍水相逢,没什么好讲的,连兄弟是吧,你叫我吕四就行。”那木偶摇头晃脑。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临时的身体也被穿上了线,于是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抓住了戚伤桐的拇指:“你怎么找过来的?小布呢?”
“这幢房子里有危险,我没让他跟来。”
“你知道危险还敢一个人进?”我整个身体都要趴在他手背上了,“那个燕大,我看他本来想把你推下井的!”
“我也这么觉得。”戚伤桐道,“不过我已经好好地出来了。”
“出来了……”我有些愕然地环顾四周,随即狐疑道,“你别瞒我,看这屋里的摆设,好像只是换了个房间。”
戚伤桐忍俊,又摸了摸我头顶:“没想瞒你。我迟早会从这大宅里出去的,只是燕沣璟暂时将我关了起来,非要我给他做好新的四肢才肯放我走。我只好暂住下来了。”
吕四道:“公子救我两次,还不惜以身涉险,我愿给公子当鬼仆,永远侍奉公子。”
我听得有些不舒服,刚要说些什么,戚伤桐便道:“顺手而为罢了。吕兄不必客气,可惜我没能问燕沣璟要来你的朋友,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
我立马听出端倪,问道:“不在了,魂魄怎会这么快消散?那口井好古怪。”
戚伤桐道:“那是黄泉。”
我愣住,反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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