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像滴上冰面的铁水,瞬间烧穿燕沣璟沉稳的外壳。他骤然暴怒,哑声道:“你还敢将此事重提。只要我喊一声,我手下的人就能进来将你变成一具真正的尸体。”
戚伤桐道:“燕公子何必动怒,我真的只是来找朋友的。我也不知怎会如此凑巧,两次身边人走丢,最后都是在你这儿找到的。”
燕沣璟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
戚伤桐叹道:“你还不至于我拐弯抹角地针对。燕公子,我既然敢来只身拜访,便是带着诚意,无意欺瞒于你,你若不愿与我做这个交易就算了。”
原来他是一个人来的。我几乎有些无地自容。
“算了?”燕沣璟笑了一声,“你还想从这全须全尾地走出去?”
戚伤桐淡然道:“有何不能?”
燕沣璟的语气迟疑了一下:“你是他的替身傀儡?”
戚伤桐道:“你不妨亲自检验看看。”
始终没听到燕沣璟有所动作,他似乎比他那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弟弟更忌惮戚伤桐。过了一会儿,他才道:“你一个朋友换我一双手,一个朋友换我一双腿,拿我要的换你要的,我们从此两不干涉。”
戚伤桐爽快道:“好。”
我听到这里,便再也听不下去,因我的精神也已撑到了极限。
井里有一股未知的力量,在安静而迅速地蚕食我的魂魄。我仿佛化成一滩水被肆意翻搅,一开始是头晕耳鸣,到后来完全失去了意识。
“动了动了!”这是我恢复知觉时听到的第一句话,“这位兄台,你也醒啦。”
世界在我眼中从模糊变到清晰,我看见一个做得有些粗糙的木偶,身体关节是用线串起来的,使得他活动得有些勉强。
我一眼就认出了他。“呃……”我懵了一阵,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根手指轻轻点在我的头顶,戚伤桐刻意放轻的声音紧随着熨上我心头:“连兄与人家也算患难之交,怎么互相连名字都没问过?”
“哎,大家萍水相逢,没什么好讲的,连兄弟是吧,你叫我吕四就行。”那木偶摇头晃脑。
我低下头,看见自己临时的身体也被穿上了线,于是迫不及待地转过身,抓住了戚伤桐的拇指:“你怎么找过来的?小布呢?”
“这幢房子里有危险,我没让他跟来。”
“你知道危险还敢一个人进?”我整个身体都要趴在他手背上了,“那个燕大,我看他本来想把你推下井的!”
“我也这么觉得。”戚伤桐道,“不过我已经好好地出来了。”
“出来了……”我有些愕然地环顾四周,随即狐疑道,“你别瞒我,看这屋里的摆设,好像只是换了个房间。”
戚伤桐忍俊,又摸了摸我头顶:“没想瞒你。我迟早会从这大宅里出去的,只是燕沣璟暂时将我关了起来,非要我给他做好新的四肢才肯放我走。我只好暂住下来了。”
吕四道:“公子救我两次,还不惜以身涉险,我愿给公子当鬼仆,永远侍奉公子。”
我听得有些不舒服,刚要说些什么,戚伤桐便道:“顺手而为罢了。吕兄不必客气,可惜我没能问燕沣璟要来你的朋友,他现在恐怕已经不在了。”
我立马听出端倪,问道:“不在了,魂魄怎会这么快消散?那口井好古怪。”
戚伤桐道:“那是黄泉。”
我愣住,反复回想了五遍,才确定自己没听错。“你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
戚伤桐面不改色:“那口井下就是黄泉。”大约是我的不解已快要化作实质被他摸到,他笑叹一声,摸了一把木工刀在手里,一边将一块梨木雕成人手,一边说,“人死七日后魂魄必下黄泉,这句话是真的,千百年来从未有过特例。只是传说有误,黄泉不是死者魂魄会去的地方,它是从古时流传下来的法器……用来将魂魄转换成上清气。”
我心中突地一跳,意识到,摆在我面前的,又是一个沉重到压得人不能喘息的秘密。
我们修习的正道功法殊途同归,终是要以己身为容器,吸纳上清气,在丹田中结成金丹,又反哺自身修为。上清气即如水一般,无处不在,少有人探寻其从何来。
现在他告诉我,它是由人的魂魄转化而来的。
从前一部分死者的灵魂会慢慢消散,变成此物;另一部分枉死之人心有不甘,魂魄久久徘徊不去,也无伤大雅。
后来世间修行者变多,上清气也不够瓜分,便有人造出“黄泉”——那不是一件法器,而是数不清个,全都深埋地底,世间每一寸角落都避不开它的影响。人死后若离它近,便魂消得快一些,若离它远,便能多做几天鬼。
此秘辛现已失传,唯“黄泉”之名流传下来,演变出许多解释。有说涉过黄泉便能到达新生,重生六道之中,但无从验证真假;也有对此深信不疑的,譬如我身边这位吕兄与他的朋友……
我心中一凛,连忙去看吕四。戚伤桐还不知他信轮回教,当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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