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敢说出这种话,不过是仗着这里是安乐宫,仗着她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弱势,玩弄她这般无依无靠的软柿子。
贤妃想扶持自己的儿子争一争这东宫之位本是无可厚非。
她想教会萧翎玉的智谋,却只养肥了他的幻想;她想培养萧翎玉的气场,却只纵容出他的蛮横。
当今太子算不算明君之选,萧鸾玉不知道,但是,如果最后坐上九龙至尊的是眼前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四皇弟,那还不如让她掌控这胤朝!
萧鸾玉在郁闷中忽然冒出这个想法,自己都被吓到了,下意识地撇过头,避开萧翎玉的凝视。
“你躲什么?”萧翎玉不悦地扯着她的手臂,“难道你在笑话我?”
“不,不是,怎么会呢?”萧鸾玉很快调整表情,反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交握,“皇姐只是太高兴了,没想到翎玉把我当作亲姐般对待。”
“那我喜欢的样式,皇姐都帮我绣一绣。”
“当然,即使我不会,我也要为了翎玉学好绣工。你看,我这手指还被扎破了……”
万梦年在旁边看着这姐弟亲密的姿态,还有那七分相像的面容,顿时觉得背脊发凉。
别说奴才们只会阿谀奉承、捧哏唱戏,有时候,主子们装起模样,又有谁知道他们的几分真假?
“……那便如此定下了,过几天我就把布娃娃绣给你。”
“皇姐对我真好。”萧翎玉难得露出些许纯然的笑容。
他这两年添了许多功课,最喜欢的布娃娃都被母妃收起来了。若是萧鸾玉肯帮他偷偷绣一个,那真是再好不过,反正到时候挨骂的又不是他。
“时候不早了,翎玉快回去用膳吧。”
萧鸾玉将他打发走了,靠在木椅上闭目养神。
直到用完晚膳,她也没有多余的神情,按部就班回到书房练字。
“公主,方才雅兰姑姑过来问了您的脸,我如实回答了。”
“嗯。”
万梦年见她专心练字,便不再出声,安静地研磨墨石。
可是萧鸾玉并没有她表露的那么平静,本该工整的楷书处处出错,惹得她烦躁地揉皱整张纸,扔到了地上。
万梦年试着揣测她的心思,稍作斟酌,“公主在想躲避灾祸的事?”
萧鸾玉深吸一口气,“你是我信任的人,我便不瞒着你了。我最近的梦境愈发清晰,仿佛劫难已然逼近。”
万梦年不安地动了动脚,鞋底凸出的异物硌得他发痒。
他难耐地抿着唇,对于她的想法感到恐惧和担忧。
“公主想……除掉谁?”
“谁想杀我……”萧鸾玉顿了顿,抬眼盯着他,“难道你怕了?”
万梦年想摆出奴才的姿态,阳奉阴违地做些表面功夫,但是她的目光好似看穿了他的内心,对于他的心思了如指掌。
“梦年,你入宫也才一年,想必在宫外,早就听闻过皇家的流言秘闻。”
萧鸾玉坐下身子,嫩白的手指轻轻撑着额角,流露几分漫不经心。
“宫里人的手段有多狠,比之流传的故事更甚三分。再者,母妃去世四年,我早已不是那什么不谙世事的姑娘。我之所以忍耐退让,是因为我孤立无援罢了……”
“倘若谁愿意成为我手里的刀,我定要亮出来,与他们较量一二。事到如今,你就是我唯一的刀。”
万梦年的呼吸一顿,险些握不住墨石。
“只可惜,你还不够锋利。”
“公主……”他又跪了下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时间已经不等我了。”
萧鸾玉没有看他,也没有将他扶起来,而是闭上了眼睛,仿佛又能梦见那狰狞的面孔、侮辱的字句,还有冰冷的刀剑。
她前世是怎么死的?
她隐约记得,她被雅兰灌了蒙汗药,穿上萧翎玉的衣裳,如同破烂的木偶般躺在安乐宫里,被那闯入的叛军拖在地上,见到了发动政变的英亲王。
然而,那人只不过匆匆看了她一眼,便扔了把匕首,让手下刺死她。
瞧瞧,同是皇家的人,也分三六九等。
她不过是失了宠的公主,见到太子、四皇子之辈尚且卑躬屈膝、一退再退,更别说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和英亲王。
他们才是这片国土的掌权者,杀死她如同捏死路边的蝼蚁般随意。
只是这仇怨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事,她这一世要活下来,必须先想办法对付雅兰。
要做到这件事,她一个人的力量肯定不够,她需要帮手。
“时间不等我了。”萧鸾玉又重复了一遍,原本是灵动清脆的声线却像是戏台上的布娃娃般毫无起伏,“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落水醒来后,立即开口将你留在身边吗?”
难道不是为了追问推她入水的凶手?
万梦年早些时候知道答案,但是这时候,他选择装糊涂。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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